離開流雲城後,林風五人並未選擇官道,而是再次潛入荒山野嶺,借複雜地勢隱匿行蹤。巡天閣特使的突然降臨雖未直接發難,但那塊沉甸甸的“天赦令”和玄璣真人意味深長的警告,如同烏雲般籠罩在眾人心頭,揮之不去。
前路艱險,覬覦者眾。這八個字,重若千鈞。
一連數日,他們風餐露宿,跋山涉水,格外小心謹慎。啟似乎也感受到了氣氛的凝重,話變得更少,大部分時間都在安靜地觀察、學習,或是嘗試著以更精細的方式操控體內那絲微小的混沌氣旋。他對力量的掌控日漸純熟,已能輕易地點燃篝火、凝水成冰、甚至讓一顆種子在掌心瞬間發芽又枯萎,種種手段,信手拈來,卻不再引發大的天地異動。
林風四人則將警惕提到了最高。吳銘的劍意愈發凝練,神識如同最精密的羅盤,時刻掃描著周遭環境;趙莽負責開路,渾鐵棍掃平荊棘,一雙虎目精光四射,不放過任何風吹草動;柳依依則精心準備著各種丹藥符籙,以備不時之需;林風統籌全局,心中不斷推演著可能遇到的危險與對策。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這一路竟異常平靜。彆說元嬰老怪或殺手組織,就連尋常的妖獸匪類都似乎絕跡了。山野寂靜,唯有風聲鳥鳴。
這種反常的寧靜,非但沒能讓人安心,反而像不斷收緊的絞索,讓林風心中的不安愈發強烈。暴風雨前的寧靜,往往最為致命。
這日黃昏,他們穿行在一片廣袤無邊的紫竹林海之中。竹影婆娑,碧浪千頃,夕陽餘暉透過竹葉縫隙,灑下斑駁金光,景色美得令人心醉。清風拂過,竹濤陣陣,如泣如訴,又似萬千低語,滌蕩著人心中的焦躁。
連續緊繃的神經在這寧靜曠遠的景色中稍稍放鬆。就連啟也被這片美麗的竹海吸引,好奇地觸摸著那些光滑堅韌的竹乾,仰頭望著高聳入雲的竹梢,眼中流露出歡喜。
“今晚就在此歇息吧。”林風選定了一處背靠石壁、麵朝竹海的開闊地,“此地視野尚可,若有變故,也易於應對。”
眾人點頭,開始忙碌起來。趙莽清理出一片空地,吳銘在四周悄然布下警示陣法,柳依依取出乾糧清水分發,啟則幫忙收集乾竹枝,準備生火。
很快,篝火燃起,驅散了山林間的暮色與寒意。橘紅色的火焰跳躍著,映照著五人略顯疲憊卻放鬆的臉龐。竹濤聲、火燒枯竹的劈啪聲、以及遠處不知名蟲豸的鳴叫,交織成一曲寧靜的山野夜曲。
連日奔波,難得有如此片刻安寧。幾人圍著篝火,吃著簡單的食物,一時無人說話,享受著這短暫的靜謐。
啟捧著一竹筒清水,小口喝著,目光卻望向竹海深處,似乎在傾聽著什麼,眼神專注而寧靜。
“啟,在看什麼?”柳依依柔聲問道。
啟回過神,指了指耳朵,輕聲道:“聽…竹子說話。”
“竹子說話?”趙莽來了興趣,“它們說啥了?”
啟歪著頭,努力模仿著那無形的韻律:“它們說…風來了…很開心…陽光暖暖的…地下有水…很甜…還有…遠處…有東西…在睡覺…”
他的描述簡單而充滿童趣,卻讓林風心中微微一動。啟的感知遠超常人,能與萬物溝通,他聽到的,或許正是這片竹海最真實的“情緒”和隱藏的信息。
“睡覺的東西?是什麼?”林風謹慎地問道。
啟搖了搖頭:“不知道…感覺…很大…很沉…呼吸…很慢…”他比劃了一下,似乎無法準確描述。
林風記在心裡,暗自警惕。這片竹海恐怕並非表麵看起來那麼平靜。
夜色漸深,月華如練,灑落竹林,地麵如同鋪了一層銀霜。竹濤聲依舊,卻更添幾分幽深靜謐。
眾人都有些倦意,安排好守夜順序,便準備歇息。第一班是吳銘。
然而,就在林風即將入睡之際,心中那絲不安驟然放大!他猛地睜開眼,看向吳銘。幾乎同時,吳銘也驟然轉頭,目光銳利如劍,射向竹海深處的某個方向!
“有東西靠近!速度很快!”吳銘冷聲示警!
所有人瞬間驚醒!真元暗提!
啟也坐起身,望向那個方向,小小的眉頭微微蹙起:“那個…睡覺的…醒了?它…好像…有點生氣?”
話音剛落!
轟隆隆——!
遠處竹海如同被無形巨手分開,一道巨大的、扭曲的黑影裹挾著腥風,以恐怖的速度朝著他們所在的方向衝來!其所過之處,粗壯的紫竹如同草芥般紛紛折斷崩碎,大地轟鳴!
那黑影逐漸清晰,竟是一條龐大無比的蜈蚣狀妖物!其身軀粗如水缸,長達數十丈,通體覆蓋著紫黑色的堅硬甲殼,閃爍著金屬冷光,無數對步足如同利刃般刮擦著地麵,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響!頭顱猙獰,口器開合間毒霧彌漫,一雙複眼閃爍著暴戾嗜血的紅光!
其散發出的妖氣,赫然達到了元嬰初期!而且帶著一股蠻荒古老的凶戾氣息!
“是千年紫紋蜈蚣!這片竹海的霸主!”林風臉色劇變,“它怎麼會突然蘇醒,還直衝我們而來?!”這等妖物通常深藏地底沉睡,極少主動現身攻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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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不得細想,那紫紋蜈蚣已然衝到近前,龐大的身軀人立而起,帶著腥臭的狂風,一口濃鬱的毒霧如同瀑布般朝著眾人噴吐而下!毒霧所過之處,地麵滋滋作響,岩石都被腐蝕融化!
“結陣!”林風厲喝,青木光華暴漲,化作光幕抵擋毒霧!趙莽怒吼一聲,渾鐵棍掄圓了砸向蜈蚣橫掃而來的巨尾!吳銘劍化遊龍,直刺其複眼要害!柳依依則迅速灑出解毒符籙,淨化空氣!
然而,元嬰期妖物的恐怖遠超想象!毒霧瞬間腐蝕了林風的護體青光,巨尾與渾鐵棍硬撼,趙莽悶哼一聲,虎口崩裂,倒飛出去!吳銘的劍光刺在甲殼上,竟隻爆起一溜火星,難以寸進!
一個照麵,三人皆受輕傷!唯有啟所在的區域,毒霧自動分開,無法靠近分毫。
那紫紋蜈蚣似乎認準了啟,或者說,認準了啟身上某種吸引它的氣息,竟無視他人,巨大的口器張開,如同黑洞般,朝著啟吞噬而去!它那暴戾的複眼中,似乎還隱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痛苦與瘋狂?
“啟!小心!”林風目眥欲裂,想要救援已是不及!
啟看著那吞噬而來的、散發著惡臭和瘋狂氣息的巨大口器,並沒有害怕,隻是覺得…很吵,很臭,而且打擾了這片竹林的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