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助啟初步掌控的星樞權柄，那輕描淡寫的一按，如同在沸騰的油鍋裡投入了一塊寒冰，暫時壓製住了後方追蹤者的步伐。林風一行人不敢有絲毫耽擱，將速度提升到極致，沿著青霖仙尊能量脈絡圖指引的東北方向，在無邊無際的骸骨荒原上疾馳。
融合了“源核之心”後，啟對此地環境的適應力達到了驚人的程度。他周身自然散發的混沌星輝，不僅驅散了那無孔不入的怨念侵蝕，更仿佛與此地殘存的、屬於遠古守護者的微弱法則產生了某種共鳴，使得他們前行的阻力大減，甚至能從那些沉寂了萬古的骸骨與焦土中，汲取到一絲絲精純卻帶著悲涼戰意的奇異能量，緩慢補充著消耗。
隨著不斷深入，周圍的景象再次發生變化。那些堆積如山的巨獸骸骨逐漸減少，取而代之的，是更多奇形怪狀、明顯不屬於任何已知生靈種族的巨大殘骸。有些殘骸閃爍著黯淡的金屬光澤，結構精密，像是某種超巨型傀儡或戰艦的碎片；有些則如同凝固的能量體，呈現出水晶般的質感，內部封存著早已失去活性的法則符文；更有一些，乾脆就是直接烙印在虛空之中的、殘缺不全的巨大掌印、劍痕或某種難以名狀的撕裂痕跡，曆經萬古歲月，依舊散發著令人心膽俱裂的恐怖威能。
空氣中彌漫的死寂與怨念並未減輕，反而多了一種更加深沉、更加宏大的“意”——那是無數強大存在在生命最後時刻爆發出的不屈、憤怒、悲傷與守護意誌，混合著噬界者那冰冷吞噬欲望，共同凝結成的、近乎實質的法則烙印。行走其間，仿佛能聽到遠古戰場的廝殺與咆哮，感受到文明傾覆時的絕望與壯烈。
“這裡……恐怕是當年那場最終決戰的核心區域之一。”玄璣真人看著一道橫亙在前方、將大地撕裂出數千裡長深淵的巨大劍痕，聲音帶著一絲顫抖，“這道劍意……純粹、淩厲、一往無前……斬出的前輩，其修為恐怕已超越了化神，達到了傳說中的煉虛之境！即便如此，似乎也未能逆轉戰局……”
眾人聞言，心情愈發沉重。煉虛境，那是他們連想象都難以觸及的境界，在此地竟也似乎隻是戰場上的卒子？那場戰爭的規模與慘烈，究竟達到了何種程度？
啟的目光掃過那些巨大的戰鬥痕跡，眼神中流露出追憶與悲傷。星樞核心傳承的記憶碎片，在此地變得更加活躍，一些模糊的畫麵在他腦海中閃現：星辰崩滅，法則哀鳴，無數光輝萬丈的身影在漆黑的潮水中如同煙花般綻放、隕落……
“這是‘古神戰場’，”啟緩緩開口，為這片區域命名，“是蒼梧界最後的力量，與噬界者主力軍團決戰之地。我們看到的這些痕跡，是雙方強者留下的……不朽烙印。”
他指向遠處一片呈現出詭異扭曲形態的空間，那裡仿佛被打上了永恒的補丁，光怪陸離，不斷變幻。“那裡，曾有一位擅長空間法則的蒼梧古神自爆本源，試圖將數名噬界者統領放逐到永恒的亂流中，最終形成了這片‘無序空域’。”
他又指向另一處，那裡地麵呈現出琉璃化的七彩光澤，中心卻有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洞，不斷散發著吸攝之力。“那裡，一位噬界者君王級存在，吞噬了三位古神聯手布下的‘三才鎮界大陣’，其吞噬之力殘留至今，形成了‘歸墟之眼’。”
他如數家珍般點出幾處險地，皆是當年大戰留下的恐怖遺澤，有些甚至連他如今的狀態都不願輕易觸碰。
眾人聽得心驚肉跳，這才明白，他們此刻行走的區域，是何等的凶險萬分！每一步都可能踏足萬古前某位大能隕落之地，殘留的法則衝突足以輕易絞殺元嬰！
“跟緊我，不要偏離路線。”啟的神色也變得極其凝重。青霖仙尊留下的能量脈絡圖，標識出的是一條相對安全的路徑，蜿蜒穿行於這些法則烙印的縫隙之間，如同在雷區中行走。
他們小心翼翼地前行，速度不得不放緩。時而需要繞過一片突然爆發的、由殘留戰意凝聚而成的幻象殺陣；時而需要抵禦從某道劍痕中偶然迸發出的、足以斬斷神魂的淩厲意蘊；時而又要避開那些看似平靜、實則內藏吞噬陷阱的能量窪地。
即便有啟引路，眾人依舊走得心驚膽戰，精神高度緊繃。
就在他們即將穿過一片由無數破碎晶體構成的區域時，啟突然臉色一變，猛地停下腳步，低喝道：“小心！有東西被驚動了！”
話音剛落，前方那些原本死寂的、色彩斑斕的破碎晶體，仿佛被注入了生命般，齊齊震動起來！一股混亂、狂暴、充滿了無數種負麵情緒的意念洪流，如同決堤的江河，從晶體深處轟然爆發，席卷而來！
那並非實體攻擊，而是純粹的精神衝擊！是當年隕落於此的無數強者，其不甘、怨恨、恐懼、絕望等負麵情緒，在噬界者力量的長期汙染與催化下，凝結成的……“法則怨念集合體”！
這股精神洪流無形無質，卻比任何物理攻擊都要可怕！它直接作用於神魂本質，能引動心魔，汙染道心，甚至直接將生靈的意識拉入永恒的負麵情緒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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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住心神！”玄璣真人厲聲大喝，元嬰期的神識全力爆發，化作一道堅韌的屏障擋在眾人前方。但那精神洪流太過磅礴，他的屏障如同紙糊一般，瞬間就被衝得七零八落，本人更是如遭重擊，悶哼一聲，臉色煞白。
林風、趙莽、吳銘、柳依依更是首當其衝，隻覺得眼前幻象叢生，耳畔響起無數淒厲的哀嚎與誘惑的低語，內心深處最恐懼、最悲傷的記憶被強行勾起、放大，神識動蕩，靈力紊亂，幾乎要當場失控！
啟眼中寒光一閃，他沒想到此地殘留的法則怨念竟然如此活躍且強大。他上前一步，將眾人護在身後，眉心混沌星璿急速旋轉。
他沒有選擇硬抗，也沒有動用“歸墟”或“定義”這類消耗巨大的權柄。而是伸出一根手指，指尖流淌出溫和而純淨的星輝，那星輝之中，蘊含著青霖仙尊留下的“守護”法則真意，以及淨世靈曇獻祭時那純粹的“淨化”本源氣息。
他對著那洶湧而來的精神洪流，輕輕點出。
“安息。”
兩個字，如同帶著魔力的咒文，又如同君王對臣民的赦令。
那奔騰咆哮的負麵情緒洪流，在觸碰到啟指尖那點溫和星輝的瞬間，竟如同暴躁的野獸被撫平了毛發，速度驟然減緩，那混亂狂暴的意念開始變得平和、哀傷，最終化作一聲充滿了無儘遺憾與疲憊的集體歎息，緩緩消散於空中。而那些震動的破碎晶體，也重新恢複了死寂。
眾人隻覺得渾身一輕，那令人發瘋的精神壓迫瞬間消失，仿佛剛才的一切隻是幻覺。他們大口喘著氣，心有餘悸，看向啟的目光充滿了感激。
啟收回手指，微微喘息。調動“守護”與“淨化”法則真意來安撫如此龐大的怨念集合體，對他心神的消耗同樣不小。
“此地不宜久留，快走！”他催促道。
然而，就在他們準備繼續前進時，側後方那片被稱為“無序空域”的扭曲空間附近，一道月白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悄無聲息地浮現而出。
正是那名一直追蹤他們的、氣息隱晦的白袍修士！
他似乎並未受到那法則怨念的太多影響，目光平靜地掃過剛剛平息下來的晶體區域，最後落在了啟的身上，嘴角依舊帶著那抹意味深長的弧度。
“嘖嘖，不愧是星樞之靈，執掌本源權柄，連這萬古積累的戰場怨煞都能輕易撫平。佩服，佩服。”他的聲音清越，帶著一種奇異的磁性，在這死寂的古神戰場上顯得格外清晰。
林風等人瞬間如臨大敵，武器齊齊對準了這名神秘來客。
啟轉過身，平靜地看向對方，眼中第一次露出了認真的審視之色。他能感覺到，此人身上有種與噬界者、與此地蒼梧遺族都截然不同的氣息，仿佛超然物外，又仿佛暗藏玄機。
“閣下跟蹤至此，意欲何為？”
白袍修士微微一笑，攤了攤手，顯得頗為無害：“不必緊張。在下墨羽，一介散人，隻是對這片失落的曆史，以及……閣下身上那令人著迷的本源氣息，頗為好奇而已。”
他的目光饒有興致地掃過啟眉心的混沌星璿，以及周圍那些恐怖的法則烙印。
“或許，我們可以做個交易。我知道一條離開這葬星古域的……相對安全的捷徑。作為交換，閣下能否為我解答一些……關於那場戰爭，以及‘噬界者’的疑惑？”
新的變數，在這片萬古戰場之上，悄然出現。
第125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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