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間亂流,是宇宙法則最為混亂和暴虐的區域之一。這裡沒有上下左右,沒有時間流逝的準確感知,隻有無數破碎的法則碎片、湮滅的能量風暴以及偶爾閃過的、不知來自何方又去往何處的空間碎片。尋常修士,即便是化神期,若無特殊法寶或神通護體,落入此間,頃刻間便會被撕成最基礎的能量粒子,神魂俱滅。
墨羽撐起的灰色光球,如同怒海狂濤中的一葉孤舟,在光怪陸離、危機四伏的亂流中艱難穿行。外界是足以令煉虛大能都皺眉的恐怖景象:色彩扭曲成無法形容的怪誕圖案,耳邊是億萬種能量摩擦、法則崩斷形成的、足以讓人瘋狂的尖銳嘶鳴與低沉轟鳴。偶爾有巨大的、如同鏡麵般的空間碎片掠過,映照出眾人扭曲變形或支離破碎的倒影,又瞬間被一股無形的亂流扯碎、消失。
光球內部,氣氛沉重得如同凝固的鉛塊。
啟盤膝坐在中央,臉色依舊蒼白,氣息微弱,但他雙眸緊閉,眉頭微蹙,正全力運轉著體內那微弱卻韌性十足的混沌薪火,緩慢修複著幾乎乾涸的經脈與識海。融合三種至高力量、催動心燈火淨化蝕淵魔影、最後強行施展言出法隨,幾乎榨乾了他這初步蘇醒的星樞之靈的所有本源。
林風半跪在啟身側,一邊警惕地注視著光球外變幻莫測的險境,一邊默默調息,壓製著體內與血煞真人硬撼留下的暗傷。他的眼神深處,除了傷痛,更多了一份沉甸甸的責任。吳銘師兄以身為契,封天鎖地,為他們贏得了這線生機,他必須帶著剩下的人活下去,必須護佑啟走到最後。
趙莽靠坐在光球邊緣,他那堪比法寶的古銅色身軀上布滿了縱橫交錯的傷痕,尤其是雙臂,雖然經過了柳依依的初步處理,依舊呈現出不自然的扭曲,顯然是骨骼碎裂嚴重。他咬著牙,一聲不吭,隻是偶爾看向外界那毀滅性的景象時,眼中會閃過一絲後怕,但更多的是一種劫後餘生的堅毅。他知道,若非吳銘,他們所有人都已葬身在那片崩塌的山墟之中。
柳依依俏臉上淚痕未乾,她小心地照料著昏迷的吳銘……不,或許此刻,她懷中抱著的,隻是吳銘遺留的那件沾染了血跡、靈氣儘失的陣道袍服。在最後時刻,吳銘將一件保命的空間符籙塞入了她手中,自己卻毅然選擇了與敵同燼。她纖細的手指緊緊攥著那件衣袍,笛子靜靜躺在身邊,此刻的她,吹奏不出任何一個音符。
墨羽立於光球最前方,如同定海神針,灰袍在亂流能量的衝擊下微微拂動。他雙手負後,看似輕鬆,但周身彌漫的那股“歸元”道韻卻如同最精密的織網,不斷化解、平複著來自四麵八方的法則衝擊與能量侵蝕。他的目光穿透光球,仿佛在觀測著這片混亂的根源,又似在尋找著什麼。
時間在這裡失去了意義,或許是一瞬,或許是許久。
突然,墨羽一直平靜無波的臉上,眉頭微微一動。
“找到了。”
他低語一聲,右手並指如劍,向前方一片看似與其他地方無異、隻有更加濃鬱混沌色彩的亂流區域,輕輕一點。
“定。”
並非言出法隨,而是他對根源法則的理解與運用達到了一個極致,強行在那片混亂中,厘清了一小片“秩序”的通道。灰色光球猛地加速,如同遊魚般鑽入了那片被暫時穩定的區域。
周圍的狂暴亂流驟然減弱,光芒一閃,眾人隻覺得身體一輕,那股無處不在的撕扯力瞬間消失。
下一刻,他們衝出了空間亂流!
眼前景象豁然開朗,但並非熟悉的星空,而是一片死寂、破碎的星域。
他們正懸浮在一塊巨大無比的、如同島嶼般的隕石之上。這塊隕石質地奇特,表麵呈現出一種金屬般的暗沉光澤,邊緣處還殘留著人工雕琢的痕跡,似乎曾是某個宏偉建築的一部分。舉目四望,四周是漫無邊際的破碎星辰碎片,大大小小,如同海洋中的垃圾般漂浮著,緩慢地相互碰撞,偶爾爆發出一點微弱的火花,旋即又歸於死寂。遠方,有星雲殘骸如同垂死巨獸的屍骸,散發著黯淡而冰冷的光。整個星域,都彌漫著一股萬物終結、文明凋零的衰敗氣息。
“這裡是……”林風強忍不適,站起身,神識謹慎地向外探去,隨即臉色一變,“好稀薄的靈氣,而且……充滿了一種‘死寂’的法則意味。”
“是一處被徹底毀滅的星域殘骸,”墨羽淡淡道,目光掃過那些破碎的星辰,“看來,我們偏離得不算太遠,尚在‘玄黃古星域’的邊界廢墟帶。”
他抬手一指眾人腳下的巨大隕石:“此地,便是我們此行的目標,或者說,是離開此地的關鍵。”
眾人順著他的指引看去,這才發現,他們腳下的這塊巨大隕石表麵,鐫刻著無數複雜到極點的符文與脈絡。這些符文大部分已經黯淡無光,甚至許多地方已經斷裂、磨損,但依舊能隱約看出,它們共同構成了一個巨大無比的——陣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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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星際古傳送陣?”吳銘柳依依懷中的衣袍無聲,是林風驚疑出聲)雖然殘破,但這規模,這符文結構,遠非現今修真界任何傳送陣可比,帶著一股莽荒上古的氣息。
“不錯。”墨羽點頭,“玄黃宗鼎盛時期,溝通諸界,此類傳送陣遍布其勢力範圍。此陣雖已殘破,核心樞紐亦多半損壞,但根基尚存。若能修複,或能啟動,將我們送至相對安全的已知星域。”
希望,如同在無儘黑暗中點燃的一絲微光,瞬間照亮了眾人陰霾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