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間傳送的感覺,對於林風、趙莽、柳依依而言,並非第一次體驗。青嵐宗內亦有傳送陣,短距離傳送不過是短暫的失重與眩暈。然而,這一次,經由這座上古玄黃宗遺陣進行的、跨越不知多少星域的遠距離傳送,感覺截然不同。
仿佛被投入了一條由純粹光與速度構成的湍急河流,又似被一隻無形巨手握緊,以超越思維的速度擲向無垠的黑暗。周身被粘稠如液態的光芒包裹,視野之中光怪陸離,破碎的星辰影像、扭曲的色彩洪流、一閃而逝的陌生星雲輪廓……所有的一切都以一種違背常理的方式糅雜在一起,瘋狂地向後飛掠。耳邊是億萬種空間摩擦、法則弦振形成的、足以讓凡人瞬間瘋狂的尖銳嗡鳴與低沉呼嘯。
若非墨羽及時撐起一層薄薄的灰色光暈,將眾人籠罩在內,單是這傳送過程中的空間撕扯力與信息洪流,就足以讓重傷的林風等人神魂受損。
啟處於一種半昏迷的狀態。強行定義時空對抗噬界尊者投影,幾乎耗儘了他剛剛複蘇的本源。他蜷縮在光暈中,身體無意識地微微顫抖,淡金色的血液不再滲出,但臉色蒼白得近乎透明,呼吸微弱得仿佛隨時會斷絕。隻有眉心處,一點微弱的、混合著星輝與混沌火意的光芒在頑強閃爍,證明著他生命火種未熄。
林風強忍著臟腑移位的惡心感與識海的刺痛,努力維持著清醒,目光警惕地掃視著光暈外那飛速變幻、無法理解的景象。他緊緊握著手中的劍,儘管知道在這空間通道中,劍能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但這能給他帶來一絲微弱的安全感。吳銘師兄犧牲的景象如同夢魘,在他腦海中反複回放,讓他不敢有絲毫鬆懈。
趙莽的情況稍好,他強悍的體魄在對抗純粹物理層麵的壓力時更具優勢,但雙臂的劇痛和體內肆虐的異種能量來自星骸怨靈的侵蝕)依舊讓他齜牙咧嘴。他看著光暈外那令人頭暈目眩的景象,甕聲甕氣地罵道:“他娘的,這比跟十個化神老怪打一場還難受!”
柳依依緊緊抱著吳銘遺留的衣袍,臉色蒼白,貝齒緊咬著下唇。她試圖吹奏玉笛,以音律平複眾人心神,卻發現笛音在這狂暴的空間通道中根本無法凝聚成形,剛一出口便被撕碎、湮滅。她隻能無助地看著昏迷的啟,又看向外麵那仿佛沒有儘頭的流光隧道,眼中充滿了擔憂。
唯有墨羽,依舊保持著絕對的平靜。他站立在光暈前端,灰袍在扭曲的光影中紋絲不動,仿佛他本身便是這混亂通道中的一個“定”點。他的目光深邃,並非在看那些飛逝的炫目景象,而是在感知著通道本身的結構穩定性,以及那遙遠前方、作為目的地的坐標錨點。
時間的概念在這裡變得模糊。或許隻是一炷香,或許是數日。
突然,墨羽一直古井無波的眼眸微微眯起。
“通道在減弱。”他平靜地陳述著一個事實。
眾人心中一緊。凝神感知,果然發現包裹著他們的光芒河流,其奔騰的速度似乎在緩緩下降,周圍那些扭曲破碎的影像也變得清晰、穩定了一些,隱約能分辨出是一些正常星空的景象。這意味著,傳送即將抵達終點!
希望,如同黑暗中即將燃儘的燭火,終於要迎來曙光了嗎?
林風精神一振,連忙問道:“前輩,我們是要回到南域了嗎?”他記得啟最後鎖定的坐標,帶著青嵐宗特有的氣息。
墨羽沒有立刻回答,他伸出右手,指尖在虛空中輕輕劃動,一絲混沌灰的氣息如同觸須般探出光暈,感知著外界穩定的空間法則。片刻後,他收回手指,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坐標……有微小偏移。”
“什麼?”林風臉色微變,“偏移?會偏離到哪裡?”
“不確定。”墨羽搖頭,“構建通道時受到乾擾,雖最終穩定,但航向已非絕對精準。目的地仍在南域大界附近,但具體落點……或許是某個附屬小界,或許是界域之間的緩衝帶,甚至可能直接落入某處絕地。”
這番話如同冰水澆頭,讓剛剛升起一絲希望的眾人心再次沉了下去。曆經千辛萬苦,犧牲了吳銘,啟更是重傷瀕死,好不容易啟動古陣,竟然還不能準確回家?
趙莽急道:“那怎麼辦?能糾正嗎?”
墨羽看了他一眼,淡淡道:“通道能量已近枯竭,方向既定,無法更改。做好準備,落地情況未知。”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剛剛脫離死寂星域與噬界尊者的魔爪,難道又要落入另一個未知的險境?
就在這時,一直昏迷的啟,睫毛忽然顫動了一下,發出一聲極其微弱的呻吟。他眉心那點光芒閃爍得急促了一些。
“啟師弟!”柳依依第一時間察覺到,連忙俯身呼喚。
啟緩緩睜開了一條眼縫,眼神渙散而無焦,顯然並未完全清醒。但他似乎本能地感知到了外界空間的變化以及那股縈繞不去的危機感。他嘴唇翕動,用細若遊絲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吐出幾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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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有東西……跟著……”
話音未落,他頭一歪,再次陷入了深度昏迷。
有東西跟著?!
眾人悚然一驚!立刻回想起傳送啟動瞬間,那道悄無聲息融入光柱邊緣的幽暗光芒!
林風、趙莽、柳依依瞬間汗毛倒豎,神識瘋狂掃視光暈內部和外部通道,卻一無所獲。通道依舊在減速,外界星空景象越來越清晰,仿佛一切正常。
但啟的警告,他們不敢忽視!星樞之靈的本能感知,絕非空穴來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