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壁節點徹底崩毀，化作一地齏粉，最後一絲乳白色的秩序光芒也消散在墟界永恒的灰蒙之中。穀地內重新被死寂與冰冷的“空無”氣息籠罩，唯有趙莽那逐漸平穩悠長的呼吸，證明著方才那場與死神賽跑的救治並非幻覺。
林風盤膝坐在趙莽身旁，臉色依舊蒼白，氣息虛弱。強行催動殘陣，幾乎耗儘了他體內源自啟的那點星輝之力，經脈的刺痛感如同潮水般陣陣襲來。但他眼神卻異常明亮，帶著一種劫後餘生的慶幸與更深沉的思索。
柳依依靠在另一塊冰冷的岩石上，玉笛橫於膝前，俏臉上帶著難以掩飾的疲憊，但看向趙莽時，眼中卻充滿了希望。她小心翼翼地取出一方素帕，蘸著之前收集的、勉強算是乾淨的冷凝水，輕柔地擦拭著趙莽臉上和傷口周圍的血汙。
“林師兄，”她聲音有些沙啞地開口，“趙師兄他……何時能醒？”
林風微微搖頭，目光落在趙莽那雖然愈合大半、卻依舊猙獰的胸口傷疤上，沉聲道：“性命已無大礙，但本源受損太重，又強行燃燒了生命精華，恐怕需要靜養很長一段時間。而且……”他頓了頓，眉頭微蹙，“此地‘空無’之力無時無刻不在侵蝕，若無秩序之力庇護，僅靠他自身恢複，速度會極其緩慢，甚至可能留下難以愈合的道傷。”
柳依依聞言，剛剛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美眸中憂色更濃。
林風站起身，走到那崩毀的石壁節點前，蹲下身，用手指輕輕拂過那些化為頑石的符文碎屑，感受著其中最後一絲殘存的、近乎消散的秩序意蘊。
“這些陣法……是此界湮滅文明留下的最後痕跡，也是我們在此地生存下去的關鍵。”他若有所思，“它們似乎能與‘空無’之力抗衡，甚至轉化出可供我們吸收利用的秩序能量。”
柳依依也走了過來，看著那堆碎屑，輕聲道：“可惜，它們太脆弱了，用一次便少一次。”
“未必。”林風眼中閃過一絲銳利的光芒，“我們之前遇到的幾個陣法，功能似乎各不相同。有彙聚地脈提供庇護的，有測繪顯影指引方向的，有凝聚淨化治愈傷勢的……這說明，此界的陣法體係，或許存在著某種共性，或者說……一個統一的‘根源’。”
他回想起之前激發陣法時，識海中星輝與之共鳴的感覺。那並非簡單的能量注入，更像是一種“鑰匙”，打開了塵封的權限。
“玄黃宗的傳承……”林風低聲自語，目光轉向昏迷的趙莽，“趙師弟在最後關頭施展的‘玄黃鎮嶽’，其力量意境，與這些陣法散發出的秩序氣息，頗有幾分相似之處。”
柳依依眼睛一亮：“林師兄，你是說……這些陣法，可能與玄黃宗有關？”
“玄黃宗溝通諸界，足跡遍布星海。此界在湮滅前，或許也曾是玄黃宗的據點之一，或者至少，與玄黃宗的理念同源。”林風分析道，“若真如此，我們獲得的玄黃宗傳承，或許不僅僅是力量，更是理解、甚至……修複這些殘陣的關鍵！”
這個推測讓兩人精神都為之一振。如果能夠主動修複甚至利用這些殘陣，那麼他們在這墟界的生存幾率將大大增加，尋找啟和墨羽，乃至離開此地，也將不再是遙不可及的夢想。
“可是，”柳依依又有些遲疑，“我們對玄黃宗的傳承知之甚少，趙師兄昏迷，啟師弟他……”
提到啟，林風的心也沉了一下。那跨越時空的星輝援助已經中斷，啟此刻狀況如何，他無從得知。但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無妨，我們先從能做的開始。”林風目光堅定，“趙師弟昏迷前，似乎對那‘玄黃鎮嶽’有所領悟。我們雖無法直接施展，但可以嘗試參悟其意境，結合我們自身之道，看看能否與這些殘陣產生更深的聯係。”
他看向柳依依：“柳師妹，你的音律之道，最能感應氣機變化與萬物韻律。接下來，我們一邊守護趙師弟，一邊以此穀為中心，仔細探查所有殘存的陣法痕跡，嘗試理解其結構，感受其韻律。或許，能找到一絲規律。”
柳依依重重點頭：“好！”
接下來的時間，兩人便在這沉寂幽穀中暫時安頓下來。柳依依以笛音布下簡單的預警結界，並持續吹奏《青霖安魂曲》溫養趙莽的心神。林風則強忍著傷勢與疲憊，開始對穀地內外的所有遺跡進行地毯式的探查與記錄。
他不再僅僅滿足於激發陣法，而是如同一個最耐心的學者，用劍尖在地麵上刻畫，用心神去摹印那些殘破符文的每一筆勾勒，感受其中蘊含的微弱能量流轉軌跡。
這個過程枯燥而艱辛。大部分陣法都已徹底損毀，毫無價值。少數尚存一絲靈韻的，也大多殘缺不全，難以辨認。墟界的“空無”之力更是不斷乾擾著他的感知。
但林風心誌如鐵，毫不氣餒。他將自己對陣道的理解、青嵐劍訣的鋒銳意蘊，以及識海中那雖然微弱卻始終不曾熄滅的、對秩序的向往，儘數融入這探尋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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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爾，當他將一縷微弱的、模仿“玄黃鎮嶽”厚重意境的土行靈力，渡入某個看似無關的斷裂符文時，那符文會極其微弱地閃爍一下，仿佛沉睡的巨獸被喚醒了某個無關痛癢的夢境。
偶爾，當柳依依的笛音韻律，無意中與某片殘陣區域的固有波動達成奇妙的和諧時，那片區域的“空無”壓製會短暫地減弱一絲。
點滴的發現，彙聚成溪流。雖然距離真正理解甚至修複陣法還遙不可及，但他們確實在一步步靠近這個湮滅文明的脈搏。
數日之後墟界的時間感依舊模糊），趙莽的傷勢在林風和柳依依的精心照料下，終於有了明顯的好轉。他雖然依舊昏迷，但臉色紅潤了許多，周身氣息也漸漸渾厚起來，那源自玄黃宗傳承的厚重氣血，似乎在自主地抵禦著“空無”的侵蝕，甚至隱隱與穀地中某些殘陣產生著微弱的共鳴。
這一發現讓林風和柳依依更加確信，玄黃宗的傳承，便是他們在此界立足的鑰匙。
然而，就在他們逐漸看到一絲曙光之時，穀地之外，那永恒的灰蒙霧氣深處，隱約傳來了一陣不同於影噬蝠的、更加沉重、更加充滿壓迫感的腳步聲，以及某種……鎖鏈拖拽地麵的刺耳摩擦聲。
一股遠比影噬蝠王更加凶戾、更加冰冷的氣息，如同無形的潮水，緩緩向著沉寂幽穀彌漫而來。
新的威脅，已然臨近。
林風猛地站起身，手握長劍，目光銳利地望向穀口方向。柳依依也停下了笛音，俏臉凝重。
短暫的安寧，似乎即將結束。
第156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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