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靈力波動,也不見刻意修飾,但他整個人就那樣坐著,像一塊沉在深水下的青石。
不起波瀾,卻很有分量。
陸荃腳步輕緩,原本略顯焦急的神情在看到這一幕時,竟莫名緩和了幾分。
她站在門邊,看了他一會兒,心中那股因局勢而來的急迫感,竟在此刻悄然平息。
不知為何,隻要看著這個人,她心裡就不那麼慌了。
片刻後,她輕聲感歎:“道友在外界,想必也是某大宗、大族的核心門人吧?如此淡然沉穩的氣質,當真令人......安心。”
周青沒理會她那句感慨,隻將茶盞輕輕擱下,望向她:“說正事吧。”
陸荃很快收起那絲情緒:“先前我曾說過,玄寅暗中掌控不少門人,實則是充當他的爪牙,常年從外界搜尋天資出眾的修士,引入道庭,再暗中煉為『人丹』。”
“他的『人丹』之法,非是尋常邪術那種粗暴抽魂噬骨之道——他煉丹,會將目標的神魂、血肉、積蘊全部煉化成丹,能凝出半成、甚至一成的修為沉澱,為他所用。”
她停了停,神色複雜地看著周青:“而我之所以會尋到青兄,是因為......玄寅已在融天後期多年,這一回,是他衝擊巔峰的關鍵一搏。”
“若成,他就能踏入那一步——而我,則再無逃脫之可能。”
周青眉頭輕蹙,未語,隻是點了點頭:“你繼續。”
陸荃頓了頓,壓低聲音,緩緩道:“你肉身堅韌至極,神魂純淨淩厲,是我們這麼些年難得一見的極品主材。”
“以往的人丹,都由他幾個弟子去煉,而你這樣的『主藥』,我想,他定然不會交給任何人去煉......他會親自動手。”
“我正是知道這一點,才想與你聯手。”
她說到這裡,眼中終於浮現些許遲疑,“我原本打算潛入他那煉丹之地布下一座攻伐大陣,而你,則吞下『死息丹』在鼎中撐住不死,待到關鍵時刻與我裡應外合,共同出手。
“同時......我會去暗中聯絡幾位弟子——他們同樣受到玄寅壓迫多年,我平日與他們多有來往……”
話未說完,便被周青的聲音打斷。
“愚蠢。”
他語氣不重,卻讓陸荃微怔,一時間沒能反應過來。
周青語氣平靜,不帶多少情緒波動:“玄寅能在道庭深藏多年,不露半點痕跡,便是老狐狸一頭。你想在他眼皮底下串聯人心、潛入密地、布下殺陣?你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他。”
“多一個人,就多一份不確定。你聯係幾人,就等於給他幾次機會查出端倪——這些所謂‘被壓迫的弟子’,你真以為人人都可信?你敢拿命去賭?”
“若你早一步走漏風聲,那你我就不是布局者,而是盤中之肉。”
陸荃被他說得怔在原地,張了張嘴,卻說不出反駁之語。
“可是......”
她聲音低了下去,有些無奈,“若僅僅隻是你我二人,就算得手,也未必能殺他。他是融天後期修士,底蘊深不可測。”
“所以你才來找我,不是麼?”周青淡淡道。
陸荃再次怔住,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回答。
周青卻不再多言,隻道:“說下去,此人的人丹之法。”
陸荃抿了抿唇,點頭繼續。
她描述得極為詳儘,雖無全貌,但她親眼見過玄寅煉人,記下了不少關鍵信息。
周青越聽越集中注意力,眉頭挑了好幾下,直到最後,他終於確認了什麼,緩緩吐出四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