恕歸祖界西南部,天色未亮。
寂靜的山林尚未從黑夜中蘇醒,大地沉沉,風止雲伏。
忽然,一道尖銳至極的鳴叫自祖山深處驟然響起,如裂帛穿空。
緊隨其後,是駭人的震動。
整座山林被某種無形的力量所攪動,林木顫動,岩石轟鳴,驚鳥振翅,獸群奔逃。
刹那之間,無數恕歸巨鳥自山腹、岩洞、古巢中騰空而出。
它們通體漆黑,翼展遮天蔽日,羽毛堅硬如鐵羽,爪下不時迸出電光,嘶鳴震耳,直衝雲霄。
那一刻,整個西南天穹都被這群黑鳥所吞沒。
它們不作呼喝,也不曾回首,唯有翅振聲此起彼伏。整支族群,在長夜與雷光交界之際,直線飛向東南。
——那裡,是騶吾族的駐地。
騶吾族盤踞的雷澤地域地勢低窪,遍布積雷湖、碎岩崗,雲霧沉沉,雷電終年不斷。
電蛇遊走湖麵,細雨混雜雷光,從不曾停歇。
而今日,當天邊那黑壓壓的鳥潮逼近時,整個雷澤都被驚動了。
戰鬥,在無言中爆發。
沒有使者通告,沒有喊陣布陣。
兩族之間早有共識:仇怨無需言說,兵戈即是語言。
雙方相遇那一刻,無數黑羽與白影於雷澤上空碰撞交錯,雷鳴震天,殺伐驟起。
——
他叫宿嚴,出生在祖山的雷林古巢,兩百年前羽翼成形,便被送入族地修行。
他沒什麼背景,血脈也較為駁雜,天資中上,在族中排行不前不後,平時多是負責巡地、守界,最多不過隨小隊討伐些潛入之敵。
可今日不同。
祖山鳴動,他聽見那聲尖嘯時,心頭便生出從未有過的悸動。他跟著族群自林中衝出,沒來得及多問一句,便已騰空。
他從沒見過族人如此整齊地出動,漫山遍野,全是同族的身影。
年邁的長者、沉默的修士、羽翼尚新的後生,甚至還有幾個已多年未露麵的族老。
“他們......都出動了。”
宿嚴心裡微震,但他沒多問。像他這樣的普通戰士,隻需跟著飛,跟著殺。
天色是灰的,雷光在雲層深處翻滾,東南方向的雷澤,已經被萬鳥黑潮吞沒。
他也不知飛了多久,隻覺得耳中轟鳴不斷,直到一頭白影猛然衝天,從雷澤正中撲來,爪光如刃,一擊劈來。
是騶吾族人。
宿嚴來不及多想,立刻展開羽翼,身形在空中劃出一道疾弧。
他直接化作了人形道胎——這幾年他習慣了近戰搏殺,以羽刃為兵,迅捷為勢,反倒比本體更靈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