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羊寅微微一笑,神色溫潤,低頭看了看仍握在掌中的那隻手。
“全聽阿父的。”他語氣輕柔,帶著幾分笑意,“回去我與荃兒就努努力。”
他的話一出,屋內笑聲頓起。
陸荃神色微微一怔,轉頭看他,眼神中有些不自在。
那種不自在,不是排斥,而更像是不知該如何應對的慌亂。
五羊寅也看著她,眼底帶著幾分打趣,低聲問道:“荃兒,你說呢?”
“是,應該的......”陸荃輕輕應了一句,片刻後又道,“不過我與夫君還年輕,如今大道在前,這事還不急,再過些年吧。”
她說得平淡,但那聲“夫君”一出,竟連自己都愣了愣。
五羊寅唇角微微一揚,笑意在眼底漾開,卻並不多言,隻是順勢端起茶盞,抿了一口。
陸父看著這一幕,忍不住笑著拍了拍桌沿:“我這老骨頭能活到現在,全靠姑爺當年給的妙藥。但那丹畢竟不是仙丹,撐不了多少年。”
“死前若能抱一抱外孫兒,也算了卻心頭一樁心願。”
五羊寅聞言,立刻放下茶盞,起身鄭重拱手:“阿父多言了。那藥雖非仙丹,但足可養身百年。您身子硬朗,福壽綿長。”
“至於荃兒與我......”
他輕輕一頓,轉頭看向陸荃,“我們會儘心,不負您二老的心意。”
陸母笑著擺手,語氣溫柔:“有你這話我就放心了。荃兒自小性子冷,也不愛笑,不像我和她爹這般好相與。”
“你若真心疼她,就委屈你,多讓一讓她,多包容些。”
“娘。”陸荃輕聲喚了一句。
五羊寅輕輕一笑,道:“娘放心。她什麼樣我都見過,如今的她,最好。”
陸荃一怔,低下頭去,唇角微微動了動,卻沒再說話。
窗外的日光從竹簾縫隙裡灑進來,映在她的鬢邊。
屋裡笑聲不斷,茶香繚繞,連陸父那粗重的笑聲都染上了幾分暖意。
這一刻,陸荃忽然有些恍惚——
那個曾經陰鬱、偏執、讓她夜夜心驚的人,如今竟也能這般坐在爐火前,溫聲與她父母說笑,神態安然如一。
他不再強迫,也不再冷笑,隻是偶爾在她說話時,目光會停留片刻。
那目光不再鋒利,而是帶著某種安撫——就像一個真正的丈夫。
她的指尖在他的掌心裡微微動了動。
五羊寅察覺到,微微一緊,卻沒有回頭,隻輕輕笑了一聲,繼續與陸父談著些日常的瑣事。
那笑聲極輕,聽在陸荃耳裡,卻有種說不出的溫度。
她低下頭,慢慢呼出一口氣。
——或許,他真的變了。
那位曾經在太墟玄境中噬人如狂的玄寅,仿佛真的死在了過去,死在了周青手上,或者說是死在了她的手上。
窗外暮色漸沉,竹影斑駁,燈火初上。
陸荃從未想過會她與他也能這般安穩。
——
雲渺州西境,西海中部。
暮潮群島被陣光環繞,夜色壓海,星光倒映在波心。
海心島正位於群島中央,島上宮闕層疊、靈舟往來,一派恢宏景象。
這裡,是西海盟的主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