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心裡都明白——
離去者,是被逼走的。
沒有人甘心離開靈氣充盈的大地,離開這片孕養神隻的土壤。
這裡有他們的宗門、有祖師留下的石碑、有先輩屍骨埋藏的族脈。
離開,就等於舍棄根。
舍棄根的人,還算什麼修士?
除此之外,其實,他們還有另一個選擇。
——直接跨入星陣,前往其他大界。
那裡或許更安全,或許有更豐盛的靈氣,更穩固的天地。
可問題是:有多少人,真的願意?
凡俗生靈離鄉尚且心碎,修士又有何不同。
凡人離家,是為了謀生;
修士離界,卻是想要逃命,多麼的諷刺。
有人曾在星陣前流連不去。
陣光照在他臉上,他回望山河。
那一刻,他忽然笑了,輕聲道:
“我生於此地,死於此地,足矣。”
然後轉身離去,回到了戰場。
是啊,若能不離開,誰願意走?
修士與凡人一樣,都有根、有鄉、有血脈牽係,甚至更重。
哪怕外界或許更富足、更廣闊、更適合修行;
可那畢竟不是他們的界,不是他們的山,不是他們的天。
而且——
一旦離開,就意味著承認自己的失敗。
意味著道域亡了。
意味著他們這些人,從此成了“亡界之修”。
那是多麼沉重的名號。
亡國之人尚且難以抬頭,
更何況是亡界之人?
那不是恥辱,而是烙印。
無論走到哪一方天地,都會被人低聲議論、暗中輕蔑:
“那是從殘界逃出來的修士。”
“他們的界,沒了。”
有人說過:
“若我離去,他人喚我亡界之徒;
若我留下,或死,或成碑,皆無憾矣。”
所以,即便戰火連天,大多數人仍選擇留下——
留下來爭,
留下來賭,
留下來與侵域之人對抗。
為了族,為了宗,為了界域的未來。
也為了那一口氣。
——
於是,在那兩年間,道域付出了慘烈代價。
一些大教永遠被抹去了——
西陵的【靈淵族】,昔年西陵域霸主之一,舉族覆滅;
蒼野的【洛聖河】宗,河道斷流,師徒同殉;
【地煞門】、【三台山】等二等勢力,連根拔起,無人幸免;
風原的【重刀門】、【肥遺族】、【嘲風族】,全被焚毀於一場場慘烈之中。
甚至連曾與周青的蒼雷門有過舊怨的【暴術宗】,也沒能撐過那兩年時間,全宗儘滅。
天穹黯淡的那兩年,幾乎每一日都有宗門在滅亡。
而在無數被滅的勢力背後,道域的格局徹底改寫。
到了第三年,戰勢才終於稍稍緩了下來。
雙方的通神強者開始退隱——
因為,他們終於發現,繼續這樣打下去,連“地”都要毀了。
道域,身為曾經中央星域的祖星之一,屏障與空間自然結實耐戰。
但奈何,這片空間被封印與壓製了整整五十萬年有餘,連氣運都被封鎖,更遑論其他。
一切的一切都還在恢複,根本無法承受通神修士的轟擊,每一次通神層麵的碰撞,都在傷天地本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