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二人仍舊搭乘裴鐸雇的馬車,趙知學現在能下榻走路了,不過需得扶著腰慢些走,走快些腰似要斷了般疼痛難忍。
馬車較高,薑寧穗瘦弱的體格想要攙扶趙知學顯然不行。
趙父與李氏上前將趙知學扶上馬車,李氏對薑寧穗交代了許多話,字字句句離不開趙知學,薑寧穗輕輕點頭:“兒媳記下了,定會照顧好郎君。”
裴氏夫婦也與裴鐸囑咐了幾句。
馬車緩緩駛離西坪村,薑寧穗撩起車簾看了眼外麵。
下午日頭偏西,馬車後方是層疊的山巒,公婆站在院外望著漸行漸遠地馬車。
她知曉,他們不舍的是郎君。
去鎮子待了幾個月,未與公婆日日相處,回來這兩日半與公婆再度相處,薑寧穗忽覺有些壓抑的喘不上氣。
公爹無時無刻的冷哼與白眼,婆婆話裡話外在她麵前提及那五兩銀子,時刻敲打她,讓她打心裡明白一個道理。
她嫁到趙家不是來享清福的,她要伺候好他們一家人。
更要伺候好郎君。
薑寧穗不敢深想,若是公婆有朝一日知道薑家人騙了他們,會怎樣對待她?
隻怕會…將她抽筋拔骨也不解氣。
薑寧穗放下車簾,安靜坐在趙知學身側,雙手扶著他手臂,讓他能舒服些。
馬車裡很靜。
靜的隻有馬蹄聲與車輪碾過積雪的嘎吱聲。
薑寧穗隱隱察覺有道視線盤懸在她頭頂,她下意識抬頭。
裴公子坐於中間,手持書卷,低頭垂眸,並未看她。
郎君闔眼抵在車廂上,因久坐腰不舒服而眉頭顰蹙。
也未看她。
難道是她的錯覺?
一個時辰後,馬車抵達清平鎮小院,趙知學腰疼的站不起來,薑寧穗將他手臂搭在自己肩上,想要扶他起來,裴鐸攥住趙知學搭在薑寧穗肩側的小臂,搭下眼簾瞥了眼疑惑抬頭的薑寧穗。
青年道:“嫂子,我扶趙兄進去,還勞煩你給我屋裡燒下炭火。”
裴公子力氣大,比她強了不知多少,有他扶著郎君再好不過。
她輕輕彎眉,淺笑道:“那便麻煩裴公子了,我這就去燒炭火。”
趙知學亦是笑道:“有勞裴弟了。”
裴鐸斂眸,聲色極其冷淡:“無妨。”
他瞥了眼掌心攥著的手臂,狹長眼尾浸著極淺的陰寒。
看來,那晚力道好像重了些。
倒是讓嫂子受累了,照顧這麼個廢人。
那晚,嫂子都說不願了,他仍在強求。
腰斷了都不為過。
薑寧穗將一些能拿得上的物件都帶進去,而後挽起袖子去了裴鐸屋子。
三日沒住人,屋裡溫度冰冷刺骨。
她去灶房拿了些引火的乾柴,在火勢起來後將炭放進炭盆,待炭火不會熄滅後方才起身。
薑寧穗正要出去,瞧見靠窗的案桌邊沿斜搭著一張碩大宣紙,若是蹦個火星子便能在上麵燒個洞。
她走過去拿起宣紙,卻在看見宣紙上的畫像時,倏地怔住。
薑寧穗看的太過認真,以至於腳步聲逐漸逼近也未能察覺。
一抹身形挺拔的身影自薑寧穗腳邊延伸攀上,將那抹纖瘦的身影一點點吞沒在青年高大挺括的身影裡,一股極淡的雪鬆香浸入薑寧穗鼻尖,隨之,清淡好聽的嗓音突兀的在她耳邊響起。
“嫂子。”
來人似貼著她耳邊說話,灼灼熱氣好似青年帶著體溫的指尖肆意撥弄她耳尖。
薑寧穗的注意力從畫像上那雙洇濕情潮的杏眸中移開。
她慌忙後退,想要避開那灼灼熱氣。
誰知這一退,後背竟直直撞進青年懷裡。
頓時,那股雪鬆香放肆的破開她的衣裳,鑽入她身體裡,讓她身上也沾滿同樣的味道。
裴鐸低頭,烏黑的瞳仁深深凝著貼在他身前的女人。
青年比薑寧穗高出許多,懷裡的人還不及他肩膀。
他視線落在她手裡的畫像,一雙洇濕情潮的杏眸映入眼簾,是那日薑寧穗與她郎君同房後坐在窗牖前,他推門而入瞧見的一幕。
動情極了。
裴鐸眉峰虛虛一抬,寬闊肩背下壓,兩片薄唇附在她耳邊,低沉磁性的嗓音傾瀉而出。
“嫂子覺著,我畫的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