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懼,是一種很奇妙的東西。
它並非來自於那個向內凹陷的垃圾桶,也不是源於那句關於肋骨的精準斷言。
它來自於……反差。
來自於那個男人做完這一切之後,那雙平靜如深潭、不起絲毫波瀾的眼眸。仿佛他剛才做的,不是一件足以顛覆常人認知的事情,而僅僅是……彈了彈衣角的灰塵。
這種極致的、視萬物為無物的……漠然,才是最深沉的恐怖。
林軒走了。
他那頭惹眼的白發,沒有半分留戀地,消失在了琉璃廠熙攘的人潮之中。
直到他身上那股若有若無的壓迫感徹底消散,那兩名壯漢才如同虛脫一般,背靠著冰冷的牆壁,緩緩滑倒在地。他們的作戰服,早已被冷汗徹底浸透,緊緊地貼在身上,勾勒出因為恐懼而微微顫抖的肌肉輪廓。
癱在地上的攤主王老五,眼神依舊空洞,嘴裡還在無意識地呢喃著:“假的……都是假的……是魔術……”
“啪!”
其中一名壯漢,用儘全身力氣,給了他一個響亮的耳光。
“魔術?!”那壯漢的聲音,因為後怕而嘶啞尖銳,“你他媽見過能把半寸厚的不鏽鋼板,踢出那種形狀的魔術嗎?!”
王老五被這一巴掌打蒙了,也打醒了。他捂著臉,終於哭了出來:“哥……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我該怎麼辦啊……”
另一名壯漢沒有理會他,而是掏出了一個經過特殊加密的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電話接通的瞬間,他那麵對王老五時的凶狠,便瞬間化作了極致的……謙卑與惶恐。
“虎……虎哥……出……出事了……”
……
後海,靜心齋。
這是一座鬨中取靜的二進四合院。院子裡,一株不知生長了多少年的老槐樹,枝繁葉茂,將夏末的暑氣,隔絕在外。
林軒推開那扇虛掩的、帶著銅環的木門,走了進去。
清禾留下的鑰匙,就掛在門後。
這裡,就是他的“新家”。
院子不大,卻打理得井井有條。石桌石凳,一汪小小的荷花池,幾尾紅色的錦鯉在水中悠閒地遊弋。
一切,都帶著一種能讓人心安的、歲月靜好的氣息。
林軒走進正房,將懷中那方溫潤的“忘川硯”,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書桌上。
他沒有開燈,隻是任由午後的陽光,透過窗欞,灑在那方如同午夜星空的墨玉之上。
他靜靜地看著。
感受著那股從硯台中散發出的、能撫平一切焦躁的幽靜氣息。
他喜歡這種感覺。
他並不知道。
就在他享受著這份來之不易的寧靜時。
一場因他而起的、看不見的暗流,正在這座龐大的、藏龍臥虎的城市之下,悄然湧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