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莊園,沒有名字。
它就像它的主人一樣,低調,幽深,藏在京城西郊這片看似普通的白樺林背後,如同一個蟄伏於現代文明陰影中的、古老的秘密。
紅旗車,無聲地,滑入莊園大門。
門內,是另一番天地。
沒有奢華的建築,也沒有森嚴的守衛。隻有一片修剪得一絲不苟的、巨大無比的草坪,以及,草坪中央,一棟孤零零的、全由玻璃與鋼結構建成的、極具現代感的……書房。
這裡,不像是某個地下世界梟雄的巢穴,更像是一位……頂級學者的隱居之所。
車,在書房前停穩。
那個被稱為“守夜人”的中年男子,早已等候在門口。他依舊穿著那身黑色的新中式長衫,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
當林軒從車上下來時,守夜人的目光,不著痕跡地,瞥了一眼他身後,那輛完好無損的紅旗車,以及,駕駛座上那位神情複雜的“麒麟”。
他那雙古井無波的眼眸中,閃過了一絲,了然。
“看來,路上的幾隻蒼蠅,並沒有打擾到林先生的雅興。”
他緩緩開口,聲音,依舊平靜。
林軒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他的目光,落在了這座,與周圍環境顯得格格不入的玻璃書房之上。
他能“看”到。
這座建築的每一塊玻璃,都並非凡品。其內部,以分子為單位,銘刻著無數道細密的、用以隔絕信息與能量窺探的……符文。
整座書房,就是一個……絕對的“信息繭房”。
“茶,已經涼了。”
林軒淡淡地說道,“我想,我們可以,直接開始。”
守夜人的眼中,閃過一絲讚許。
他喜歡和聰明人打交道。
他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親自為林軒,推開了那扇由厚重鋼化玻璃製成的門。
書房之內,更是空曠得驚人。
沒有書架,沒有藏品,甚至沒有一張辦公桌。
隻有,房間的正中央,擺著一張巨大的、由整塊黑色花崗岩打磨而成的、長方形的石台。
石台之上,整整齊齊地,擺放著十六個用牛皮紙包裹的、厚厚的……檔案袋。
每一個檔案袋上,都用紅色的馬克筆,寫著一個編號,從“零一”,一直到“十六”。
除此之外,再無他物。
“這裡,是過去三十年間,所有試圖進入那座古墓,並最終……‘迷失’的人的全部記錄。”
守夜人走到石台旁,聲音,變得有些低沉。
“他們之中,有最頂級的地質勘探專家,有經驗最豐富的‘摸金校尉’,有能以符籙請神的玄門高人,甚至,還有一位……來自西方的,專精於精神感應的異能者。”
“他們每一個人,在進入之前,都做了最萬全的準備。身上,都攜帶著能實時傳輸影像與生命體征的、最先進的設備。”
“而這些……”
他伸出手,輕輕地,撫過那十六個,仿佛承載著十六條人命重量的檔案袋。
“就是他們,留在這個世界上……最後的痕跡。”
林軒走了過去。
他沒有立刻去翻看那些檔案。
他的目光,隻是從那十六個檔案袋之上,緩緩掃過。
他那雙漆黑的眼眸,再次,變得深邃。
他“看”到了。
他看到,編號“零一”的檔案袋上,纏繞著一股……屬於軍人的、鐵血而剛毅的……氣息。
他看到,編號“零七”的檔案袋上,殘留著一絲……屬於道門中人的、混雜著香火與朱砂的……味道。
他看到,編號“十三”的檔案袋上,甚至還縈繞著一縷……屬於一個年輕女孩的、帶著淡淡茉莉花香的……執念。
十六個檔案袋。
十六個,曾經鮮活的……靈魂。
“我要看的,不是這些。”
林軒緩緩開口,打破了這片沉重的死寂。
守夜人微微一愣:“什麼?”
“這些,是你們整理出來的、‘果’。”
林軒伸出手,拿起了編號為“零一”的檔案袋。
“我要看的,是‘因’。”
他說著,並沒有打開那個檔案袋。
而是,用他那修長的手指,輕輕地,在那粗糙的牛皮紙封麵之上,緩緩地,劃過。
他,閉上了雙眼。
他那片早已被“忘川硯”滋養得無比凝實的識海,在這一刻,全力運轉!
那縷紫青二色的玄光,不再是流轉,而是化作了無數道比發絲還要纖細百倍的“神念觸手”,順著他的指尖,探入了那份檔案之中,探入了那些紙張的纖維裡,探入了那些油墨的分子間!
他,在“讀取”!
讀取的,不是文字!
而是,這份檔案,從被打印出來,到被整理,再到被封存……它所“經曆”過的一切!
是,那些記錄者,在記錄下這些文字時,他們眼中所看到的、腦中所想到的……最原始的……信息碎片!
守夜人的瞳孔,猛地,收縮!
他駭然地看到,林軒的指尖,在劃過那個檔案袋時,那袋子的表麵,竟是毫無征兆地,浮現出了一層……淡淡的、如同水汽般的……白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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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冰冷的、帶著無儘絕望與死寂的氣息,從那檔案袋中,彌漫開來!
下一秒。
林軒的身體,猛地,一顫!
他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他的意識,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強行拽入了另一個時空!
他“看”到了!
他看到,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黑暗中,一個穿著老式探險服的、身形魁梧的中年男人,正靠在一塊冰冷的石壁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他手中的軍用手電筒,光芒已經變得極其微弱。
“……呼叫總部……呼叫總部……這裡是‘開拓者’零一號……重複,這裡是零一號……”
男人的聲音,通過喉部的振動式麥克風,斷斷續續地傳出,充滿了疲憊與……一絲他自己都未察覺的……恐懼。
“……磁場……磁場異常……所有電子設備失靈……羅盤……羅盤指針在原地打轉……我們……我們好像,迷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