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堅硬,充滿了灰塵與鐵鏽的味道。
當林軒用儘最後一絲力氣,將那扇沉重的金屬網格推開,整個人如同虛脫般滾入通風管道時,他感覺自己仿佛從一個冰冷的地獄,爬入了另一個同樣冰冷,卻至少,還存有一絲“人間”氣息的囚籠。
身後,那通往垃圾處理站的維修通道入口,如同一個被遺忘的、充滿了惡臭與絕望的深淵之口,在他身後緩緩隱沒於黑暗。而前方,則是一條更加狹窄、更加壓抑的方形金屬管道,僅容一人匍匐前行。
“咳……咳咳……”
劇烈的咳嗽再次襲來,每一次都牽扯著後背脊椎那鑽心的劇痛,仿佛那脆弱的骨骼隨時都會徹底斷裂。他咳出的,不再是冰冷的海水,而是帶著鐵鏽味的灰塵,以及……一絲絲,因為內臟震蕩而產生的血沫。
他太虛弱了。
燃燒道基,神魂重創,道體崩裂……那場在昆侖山巔不計代價的爆發,幾乎榨乾了他所有的生命本源。若非胸口那截“建木之種”始終散發著一絲微弱卻堅韌的生機,如同定海神針般勉強維係著他最後的心脈與神魂不滅,他恐怕早已在那冰冷的海底,或是這肮臟的管道中,化作一具冰冷的屍體。
但他不能停下。
那股,帶著新鮮空氣的微風,如同,沙漠旅人看到的救命甘泉,正源源不斷地,從管道的深處,緩緩吹拂而來。
那裡,有出口!
那裡,有……生機!
林軒咬緊牙關,將那份,早已超越了肉體極限的痛楚,強行壓製下去。他,如同,一條,失去了所有利爪與獠牙,卻依舊,不肯放棄狩獵的孤狼,拖著殘破的身軀,在這冰冷、黑暗、充滿了未知危險的金屬迷宮中,艱難地,向前爬行。
手臂,膝蓋,早已被粗糙的金屬邊緣磨得血肉模糊,每一次挪動,都會在冰冷的鐵皮上,留下一道淺淺的血痕。但他仿佛感覺不到疼痛,隻是麻木地,機械地,重複著向前爬行的動作。
腦海中,那個溫柔的、帶著梔子花香氣的身影,如同永恒的燈火,照亮了他那片,幾近被黑暗吞噬的意識。
“蘇晴……等我……”
時間,在這裡,仿佛失去了意義。
他不知道自己爬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爬了多遠。他隻知道,前方的風聲,似乎越來越清晰了。那股,混雜著油汙與鐵鏽的刺鼻氣味,也漸漸被一種,更加複雜的、屬於“人間”的氣息所取代。
是……食物的香氣?
是……消毒水的味道?
還有……極其微弱的……人的……說話聲?!
林軒的心臟,猛地,狂跳了起來!
他,加快了速度!
那早已麻木不堪的四肢,仿佛,被注入了一股全新的力量!求生的本能,壓倒了一切!
光!
前方,出現了一絲,極其微弱的光亮!
那光亮,並非來自出口,而是,從管道側壁的一個,同樣布滿了灰塵的……格柵狀出風口,透射出來的!
林軒,立刻,停下了動作!
他,如同,一條,最警惕的毒蛇,將自己的身體,死死地貼在冰冷的管道底部,連呼吸,都幾乎,屏住了!
他,小心翼翼地,將自己的腦袋,湊近了那個出風口,透過那積滿了灰塵的格柵縫隙,極其艱難地,向外望去。
外麵,是一個……房間?
不,更像是一個……儲藏室?或者……雜物間?
光線,很昏暗,隻有一個,懸掛在天花板上的老舊燈泡,散發著,昏黃的光芒。房間裡,堆滿了各種雜物——破舊的床墊,廢棄的清潔用具,幾個半人高的氧氣瓶,以及……一排排,貼著標簽的、密封的白色泡沫箱。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烈的消毒水味道,混合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福爾馬林的氣息?
林軒的眉頭,緊緊蹙起。
這裡,不像是普通的儲藏室。
倒像是……
就在他,疑惑之際。
一陣,刻意壓低的交談聲,伴隨著,皮鞋踩在地板上的腳步聲,從房間的另一端,傳了過來!
“……媽的,真晦氣!剛換班就碰到這種事……”
“……少廢話!豪哥說了,今晚,誰敢出岔子,直接填海!趕緊把這幾具‘垃圾’處理掉!等會兒,‘太子’那邊還要來驗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