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煙如同擁有生命的毒蛇,死死地纏繞著林軒的口鼻,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吞咽著滾燙的刀片,灼燒著他早已不堪重負的肺腑。
“咳…咳咳……”
他蜷縮在一處冰冷的金屬管道拐角,身體因為劇烈的咳嗽而無法抑製地顫抖著。後背脊椎的裂痕處傳來一陣陣尖銳的刺痛,仿佛那脆弱的骨骼隨時都會徹底崩斷,將他釘死在這片冰冷的鋼鐵迷宮之中。
身後,那間化作火海煉獄的臨時停屍房,如同一個張開了血盆大口的怪物,不斷噴吐著灼熱的氣浪與令人作嘔的焦臭。刺耳的消防警報聲、雜亂的腳步聲、以及用粵語發出的驚慌呼喊,如同從另一個世界傳來的背景噪音,模糊而遙遠,卻又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他——危險,並未遠離。
他逃出來了,但僅僅是從一個火坑,跳入了另一個冰窖。
他太虛弱了。
那場,為了蘇晴,不惜自毀道基、燃燒生命的萬裡奔襲;那場,在昆侖之巔,硬撼神魔、逆轉乾坤的驚天豪賭;以及,剛才那,於絕境之中,強行催動殘存“青帝”之力、點燃爆炸的搏命一擊……早已將他這具凡俗之軀,徹底掏空。
此刻的他,丹田空寂,經脈晦澀,連一絲內力都難以凝聚。曾經那足以洞悉萬物、言出法隨的“神瞳”,也如同蒙塵的寶鏡,隻剩下一片模糊與刺痛。他唯一能依靠的,隻有胸口那截冰涼的“建木之種”,散發出的那一絲微弱暖意,如同黑夜中最後一點星火,勉強維係著他那即將熄滅的神魂不散。
他,如同一個失去了所有武器與地圖的士兵,被獨自一人,拋入了這座,結構複雜、危機四伏的鋼鐵堡壘的最深處。
他必須,找到出路!
林軒強行壓下喉嚨裡不斷上湧的血腥氣,將自己那早已超越凡人的聽覺,提升到了極致。他屏住呼吸,如同融入陰影的獵豹,仔細地聆聽著周圍的一切聲響。
除了身後那越來越遠的火場喧囂,以及腳下船體破浪時傳來的、極其輕微的震顫之外……更多的是,一種,令人心悸的死寂。
這裡,似乎是船艙底部,某個,很少有人涉足的區域。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機油味、鐵鏽味,以及,一種,更加古怪的、類似於,某種大型製冷設備運轉時散發出的……冰冷氣息?
他,艱難地,扶著冰冷的金屬牆壁,緩緩站起身。每一次動作,都牽扯著全身的劇痛,讓他眼前陣陣發黑。但他,隻是死死地咬著牙關,將那份痛苦,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他,開始,極其緩慢地,極其小心地,沿著這條,同樣狹窄、幽暗的金屬通道,向前探索。
他沒有了“神瞳”,無法預知前方的危險。隻能,依靠那早已刻入靈魂的戰鬥直覺,以及,對環境最細微變化的觀察。
腳下的金屬格柵,有些地方,明顯鬆動,踩上去會發出“嘎吱”的異響。他,便如同,最輕盈的狸貓般,踮起腳尖,小心翼翼地,繞開。
頭頂,那些,縱橫交錯的粗大管道,有些地方,正散發著,極其危險的灼熱高溫,甚至能看到,空氣都因此而產生了扭曲。他,便,低下身,緊貼著地麵,匍匐前進。
他就這樣,如同一個,在雷區中艱難前行的士兵,每一步,都,如履薄冰。每一步,都,充滿了未知與凶險。
通道,仿佛,沒有儘頭。
黑暗,如同,一張無邊無際的大網,要將他,徹底吞噬。
孤獨,與,深入骨髓的虛弱感,如同,兩條毒蛇,不斷地,啃噬著他的意誌。
“蘇晴……”
他,再次,在心中,默念著這個名字。
仿佛,隻有這個名字,才能,給予他,在這片絕望的黑暗中,繼續前行的……力量。
不知,走了多久。
他感覺,自己,快要,支撐不住了。
意識,開始,再次變得模糊。
腳步,也變得,越來越沉重,如同,灌了鉛一般。
就在他,幾乎要,徹底放棄,準備,就地躺下,等待死亡降臨的瞬間。
前方!
極其遙遠的,通道儘頭!
竟是,毫無征兆地,傳來了一絲……
極其微弱的……
如同,螢火般的……
光亮?!
林軒的心臟,猛地,一跳!
那,早已,因為絕望而變得灰敗的眼眸,瞬間,爆發出了一股,難以言喻的光彩!
有光!
就意味著,有出口!
有……希望!
他,仿佛,被注入了一針,最強效的興奮劑!
那,早已,油儘燈枯的身體裡,竟是,再次,爆發出了一股,連他自己都無法理解的……力量!
他,不再,小心翼翼!
不再,顧忌,那些,潛在的危險!
他,如同,一個,看到了終點的、瀕死的馬拉鬆選手,用儘,全身最後一絲力氣,踉踉蹌蹌地,向著那片,微弱的光亮,衝了過去!
近了!
更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