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如同被潑灑了濃墨的宣紙,將“聽雨軒”後院這方小小的天井徹底吞噬。隻有幾縷頑固的月光,掙紮著穿過老槐樹的枝葉縫隙,在廂房那糊著米白窗紙的木格窗上,投下斑駁而扭曲的影子。
“吱呀——”
極其輕微的、仿佛是老鼠啃噬木頭的聲音,毫無征兆地,從窗外響起!
林軒那雙剛剛因為與“龍雀”古劍產生微妙共鳴而略顯疲憊的眼眸,猛然睜開!瞳孔,在黑暗中,瞬間收縮成了最危險的針尖!
他沒有動。
甚至,連呼吸,都在這一刻,刻意地放緩、拉長,如同,一塊融入了黑暗的冰冷岩石。
但他的耳朵,卻如同最靈敏的雷達,捕捉著窗外那每一個細微的異響!
不是風。
也不是老鼠。
那是……金屬!某種細長的金屬工具,正在極其小心地,極其緩慢地,試圖,撬動他這間廂房窗戶的……插銷?!
有人潛入了“聽雨軒”!而且,目標,就是他!
林軒的心臟,如同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攥住!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間從尾椎骨竄遍全身!
是誰?!
“下山虎”的餘孽尋仇?
白天在古玩市場遇到的那個金表年輕人報複?
還是……那些,隱藏在更深處的、被他觸動了利益的……未知敵人?!
他不知道!
他隻知道,自己現在,就是一個手無寸鐵、身受重傷的廢人!一旦被對方闖入,等待他的,隻有死路一條!
怎麼辦?!
呼救?
鄭老雖然實力不俗,但畢竟年事已高,而且,對方既然敢潛入“聽雨軒”,必然是有備而來,甚至可能已經控製了前院!貿然呼救,隻會打草驚蛇,甚至可能連累鄭老和清禾!
硬拚?
林軒下意識地摸向枕邊。那柄連鞘的古劍“龍雀”,冰冷而沉重,如同蟄伏的凶獸。但,他連將其拔出鞘的力量,恐怕都沒有!更彆提,用它來禦敵!
他,隻能依靠自己!
依靠這間簡陋的廂房!依靠……他那顆,在絕境中,依舊保持著絕對冷靜的大腦!
他的目光,如同最警惕的獵鷹,飛快地掃過房間內這極其有限的陳設。
床……太軟,無法作為武器。
桌子……掉漆的舊木桌,太輕,擋不住人。
竹椅……或許,可以……
窗外,那“吱呀”的撬動聲,越來越清晰,也越來越……急促!對方的耐心,似乎正在耗儘!
林軒不敢再猶豫!
他,極其艱難地,極其緩慢地,用儘全身的力氣,將身體,從床上,一點一點地,挪了下來!每一個動作,都牽扯著後背那撕裂般的劇痛,讓他額頭上瞬間布滿了冷汗!
他,如同,一個,動作遲緩的提線木偶,踉蹌著,走到了那把孤零零的竹椅旁。
他,沒有立刻去搬動椅子。
而是,伸出顫抖的手,極其小心地,將自己懷中那塊,唯一的“護身符”——“忘川硯”的碎片,取了出來。
然後,他,做出了一個,讓任何看到的人,都會覺得匪夷所思的舉動。
他,竟是將那塊碎片,極其精準地,塞入了……竹椅椅腿與地麵接觸的……那道,極其細微的縫隙之中!
如同,楔入了一枚,最不起眼的……楔子!
做完這一切,他才,極其艱難地,將那把看起來搖搖欲墜的竹椅,無聲地,抵在了那扇,正被從外部撬動的木窗之下!
他知道,這,根本擋不住人!
他要的,隻是……
一個“信號”!
一個,能在他反應過來之前,就提前預警的……“信號”!
也就在此時!
“哢噠!”
一聲,極其輕微的脆響!
窗戶的插銷……被撬開了!
緊接著!
那扇糊著窗紙的木窗,被一隻戴著黑色手套的手,極其緩慢地,向內,推開了一條……縫隙!
一隻,如同毒蛇般冰冷的眼睛,透過那條縫隙,向著,漆黑的房間之內,窺探了進來!
林軒的心臟,幾乎要停止跳動!
他,屏住了呼吸,將自己的身體,死死地,隱藏在了門後那片,最深沉的陰影之中!
那個窺探者,顯然,極其謹慎。
他,並沒有立刻闖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