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對的黑暗,放大了聽覺。
蒼月崩潰的嗚咽,如同利爪刮擦著岩壁,刺耳而絕望。她一百三十七年的孤寂,在希望徹底破滅的這一刻,化作了毫無意義的噪音。
林軒充耳不聞。
他那顆完美凡胎的心臟,冷靜地泵送著血液。他的大腦,那個人類智慧與神明知識庫的結合體,正在高速運轉,過濾掉所有無用的情緒乾擾。
“我不想死……我不要被困三十年……放我出去……”
蒼月蜷縮在巢穴的另一端,雙手抓著自己的頭發,精神已然在崩潰的邊緣來回試探。
林軒緩緩吐出一口氣。
濁氣在冰冷的空氣中擴散。
“你的服刑,已經一百三十七年了。”
林軒的聲音不大,卻輕易穿透了蒼月的啜泣。
“如果你繼續這樣,你的刑期將是永恒。你所忍受的一切,都將毫無價值,化為地底的一灘枯骨。沒有人會知道,更不會有人在乎。”
冰冷的話語,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精準地紮進了蒼月最後的防線。
她的哭聲猛地卡住。
“你……”
“你存在的唯一價值,”林軒的語氣沒有絲毫波瀾,仿佛在陳述一個物理定律,“就是你那顆活了一百三十七年的大腦。你所知道的,是你換取生的唯一籌碼。”
“我,”林軒的聲音頓了頓,每一個字都重如千鈞,“是這片神木囚籠中,唯一的變數。”
“幫我,就是幫你。否則,你就繼續哭,直到哭乾最後一滴水,然後在這裡,徹底爛掉。”
這番殘酷到極致的實用主義,遠比任何安慰都有效。
蒼月停止了顫抖。
她那顆幾乎停擺的大腦,終於重新開始轉動。
是的,她不想死。
她忍受了一個多世紀的孤獨,不是為了在這裡,和這個剛剛毀了她一切的凡人,一同窒息。
“你……你想知道什麼?”她的聲音依舊沙啞,卻恢複了一絲理智。
“一切。”
林軒的手,始終沒有離開那口黑木巨棺。
他那雙凡人的手,此刻比最高精度的掃描儀還要敏銳。他用指腹,一寸寸地閱讀著棺槨上那些繁複、冰冷、卻又暗藏玄機的雕刻。
“把你放在這裡的人。他她)是誰?他說了什麼?做了什麼?關於這口棺材,關於神墟,關於黃泉。把你記憶裡,所有被你忽略的、遺忘的細節,全部說出來。”
蒼月陷入了長久的回憶。
這片黑暗,仿佛成了最好的催化劑。
“我……我不記得他的樣子。”蒼月的聲音很飄忽,“那太久了。我隻記得……一個稱號。”
“他自稱……守墓人。”
林軒的手指一頓。
守墓人?
蒼月是守陵人,而那個人,是守墓人?
“他不是神墟的人,也非來自黃泉。”蒼月的記憶仿佛被打開了一個缺口,“他警告我,我的使命,就是守護。守護這個搖籃,直到龍血歸來。”
“他嚴禁任何來自神墟的窺探者,和任何來自黃泉的拘魂者,靠近這裡。”
林軒的心跳微微加速。
搖籃。
這口黑木巨棺,被稱作搖籃。
而他,林軒,在神魔熔爐中失去了一切,唯獨那凡血,被神州守護局的鐘山和麒麟,誤認為是最後的龍脈顯化。
他的凡血,喚醒了建木。
龍血,指的不是祖龍烙印,而是他這具完美凡胎的血!
“他……做了什麼?”林軒追問。
“他帶來了這口棺材。”蒼月的聲音帶著一絲恐懼,“我記得,龍巢……那時候的龍巢不是這樣的。他來了,這裡的一切都變了。”
“他將棺材放下,然後……他用自己的血,在棺材上畫。那些雕刻……那些雕刻,亮了起來。”
“他說……木已沉睡,以巢為食。待木蘇醒,必渴星辰。”
木已沉睡,以巢為食。
待木蘇醒,必渴星辰!
林軒的指尖,猛地停在了那片螺旋狀的雕刻中心!
他的神明知識庫,如同一道橫貫天地的閃電,瞬間被這句話點燃。
他懂了!
他手中的,根本不是什麼棺材!
這是一個星盤!一個以地脈能量為基礎,刻畫在棺槨之上的、三維立體的龍巢能量分布圖!
那些繁複的雕刻,是山川,是地脈,是深藏在地底的能量走向!
而那些螺旋狀的中心點,就是那句箴言中的……星辰!
是能量的節點!
“以巢為食……”林軒喃喃自語。
在過去漫長的歲月中,建木之根在沉睡時,一直在被動地、緩慢地吸收著整個龍巢的遊離能量,維持著最基本的不死。
“待木蘇醒,必渴星辰!”
而現在,它被林軒的凡血喚醒了!
它蘇醒了!
它不再滿足於那些稀薄的、遊離的能量。它渴了,它渴望那些能量最彙聚、最龐大的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