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籟俱寂。
先前那股碾碎岩石、撕裂地層的狂暴掘進,已經徹底停止。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深沉、更厚重的沉寂。
但這並非死氣沉沉。
在絕對的黑暗中,蒼月能清晰地聽到一種聲音。
咕咕……咕咕……
那是一種沛然、綿長,如同地下暗河奔湧的聲音。
是建木之根!
它那億萬根須,正紮在地脈的水行節點上,如同最饑渴的巨獸,瘋狂地吸食著那股精純的能量。
整個神木之巢,因此而改變了。
空氣中,那股草木的清香,濃鬱了十倍不止,幾乎化作了實質。
巢穴的內壁,那些盤虯臥龍般的根須,表麵變得異常濕潤。
建木之露,不再是緩慢滲出,而是如同凝結的晨霜,掛滿了每一寸根須。
它們在滴落。
吧嗒。
一滴甘露,落在蒼月的臉頰上。
冰涼,甘甜,帶著一股難以言喻的精純生機。
蒼月下意識地伸出舌頭舔舐,那股能量順著她的喉嚨滑下,她那具枯守了一百三十七年、早已油儘燈枯的身體,竟奇跡般地湧起了一股暖流。
她……恢複了一絲力氣。
她的目光,穿透黑暗,投向了那個倒在地上的身影。
林軒。
這個凡人,這個怪物。
他靜靜地躺在那裡,一動不動,胸膛的起伏微弱到了極致,若非蒼月五感尚存,幾乎要以為他已經死了。
蒼月的心,猛地一緊。
她爬了過去,顫抖的手指,探向林軒的鼻息。
還有一絲微弱的氣流。
她又按向他的心口。
咚……咚……
那顆心臟,依舊在跳動。
微弱,但平穩。
蒼月鬆了一口氣,但隨之而來的是更深的恐懼與茫然。
林軒,這個囚籠中唯一的變數,唯一的希望,現在……倒下了。
他以凡人之軀,強行引導神物,顯然是透支到了極限。
如果他死了。
或者,如果他永遠這樣昏迷下去。
那她,蒼月,依舊要被永恒地困死在這裡!
不。
這個念頭,讓蒼月渾身發冷。
她不能讓他死!
她看了一眼林軒那乾裂起皮的嘴唇,又看了一眼那些不斷滴落的、濃鬱的建木之露。
一個念頭,在她心中升起。
她,要救他。
這個決定,讓她自己都感到荒謬。她是龍巢的守陵人,而這個男人,是毀了龍巢的凶手。
但現在,他們是一根繩上的螞蚱。
蒼月不再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