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土黃色的靈霧,濃鬱得仿佛化不開的琥珀。
它,是坤靈之漿的精華,是這片土行地脈的核心。
此刻,這片琥珀的中央,那道緩緩坐起的身影,成為了唯一的真實。
嘩啦。
最後一片焦炭,從她的肩頭滑落,墜入那片厚重的地髓,無聲無息地融入了大地。
再無一絲一毫,屬於那個一百三十七歲的、蒼老的、絕望的守陵人的痕跡。
取而代之的。
是一具,不應存於世間的完美軀體。
那不是凡人的肌膚。
那是一種,仿佛由最純粹的地髓精華,與無儘的生機凝結而成的玉骨。
它蒼白,修長,細膩到了極致,卻又蘊含著一種,源自大地的厚重與力量。
林軒,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
他那具同樣在靈霧中,被修複著灼傷的完美凡胎,在這一刻,與那具新生的玉骨,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他是凡。
而她,是靈。
林軒的眼中,沒有驚豔,沒有震撼。
隻有,冰冷的推演,和印證。
不破不立。
玄牝訣。
火生土。
他賭對了。
那個守墓人,那個布下此局的恐怖存在,他留下的鑰匙,根本不是一次性的。
他要的,不是一個消耗品。
他要的,是一個合格的……
祭品。
一個,能承載五行、貫通玄牝的活體道標!
蒼月那一百三十七年的凡胎,太弱了。
它,承載不了這份天命。
所以,它必須死。
必須在地脈熔爐中,被焚儘凡塵。
必須在坤靈之漿中,以玄牝為引,以地髓為材,
重塑道體!
而他,林軒,以凡人之智。
看破了這盤神明的棋局。
並,親手推動了,這最後的一步!
他,是這場神跡的……
執刀人。
那具玉骨的主人,仿佛,也終於從那無儘的沉睡與新生中,蘇醒了意識。
她的動作,很僵硬。
仿佛,一個剛剛誕生的嬰兒,在學如何掌控這具全新的身體。
她緩緩,抬起了手。
那隻,羊脂白玉般的手。
她,在看。
她看著那修長的五指,看著那細膩的掌紋。
她的神魂,在回歸這具軀體。
她,想起來了。
那場大火。
那種焚燒一切的痛苦。
那個凡人的冰冷的意誌。
那句找到土。
然後……
她死了。
可現在……
她,又活了。
她,緩緩地,抬起了頭。
一頭,如墨的長發,隨著她的動作,如瀑布般,從那光潔的玉背上,滑落下來。
她,看向了林軒。
在這片絕對的黑暗中,兩人相隔數步。
他們看不見彼此的五官。
但他們,能感應到彼此的存在。
林軒,感應到了一股冰冷的、新生的、與大地融為一體的氣息。
而蒼月……
她看到的。
是一個人。
一個,身上布滿了水泡與灼傷,卻依舊站得筆直的凡人。
一個,在這片厚重的地髓靈霧中,顯得格格不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