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濃稠的墨硯,將整座龍城浸染。
而在墨硯最中心,一座直插雲霄的大廈頂端,“雲頂天宮”四個鎏金大字正散發著俯瞰眾生的光芒。
這裡是龍城的銷金窟,是權貴們的遊樂場,每一寸地毯都由金錢與欲望織就。
林風,就是這片奢華地毯上的一粒灰塵,一個隱形人。
他穿著最廉價的灰色保潔工作服,推著吱呀作響的清潔車,無聲地穿梭在觥籌交錯的賓客之間。他總是低著頭,帽簷壓得很低,仿佛多看一眼這紙醉金迷的世界都是一種褻瀆。
“啪——!”
一聲清脆的耳光,驟然撕裂了走廊裡流淌的舒緩音樂。
林風的腳步頓了一下,眼角的餘光瞥向不遠處的vip包廂門口。
一個穿著暴露、身段妖嬈的女服務員正捂著臉,淚眼婆娑地跪在地上,身前是一灘破碎的玻璃和殷紅的酒漬。
站在她麵前的,是一個穿著範思哲高定西裝的年輕男人,他梳著油亮的背頭,麵色因為酒精和怒氣而漲得通紅,眼神裡滿是毫不掩飾的暴戾與輕蔑。
“媽的,你知道這瓶羅曼尼康帝多少錢嗎?把你賣了都賠不起!”男人一腳踹在女服務員的肩膀上,將她本就纖弱的身體踹得一個趔趄,“弄臟了老子的鞋,現在,給老子舔乾淨!”
周圍路過的賓客和服務生都紛紛繞行,低著頭,假裝什麼都沒看見。
因為這個男人,是黑虎幫的太子爺,王天龍的獨子——王蕭然。
在龍城,得罪他,比得罪閻王爺的下場還要慘。
女服務員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著,屈辱的淚水混著濃妝,在臉上劃出狼狽的痕跡。她看著王蕭然那雙價值六位數的定製皮鞋,胃裡一陣翻江倒海。
王蕭然似乎很享受這種掌控彆人生死的快感,他獰笑著,抬腳就要踩向女服務員的頭。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吱嘎——”
一聲刺耳的金屬摩擦聲響起。
林風推著他的清潔車,像是沒看到眼前的衝突一般,低著頭,徑直從王蕭然身後“路過”。
他的動作很慢,很機械,就像一個設定好程序的機器人。
王蕭然被打斷了興致,正欲發作,卻見那輛破舊的清潔車一個輪子像是被地毯絆了一下,車身猛地一歪!
“嘩啦——!”
車上掛著的一桶臟水,不偏不倚,劃出一道完美的拋物線,從王蕭然的頭頂傾瀉而下!
刹那間,時間仿佛靜止了。
混合著煙蒂、汙垢和消毒水氣味的渾濁液體,將王蕭然油光鋥亮的背頭澆成了雞窩,順著他昂貴的西裝領口灌了進去,一直流到他那雙價值不菲的皮鞋上。
一股難以言喻的酸爽氣味,瞬間彌漫開來。
“撲通。”
林風仿佛被自己絆倒了,整個人也“不小心”摔在地上,發出痛苦的呻吟,姿態比那個女服務員還要狼狽。他驚恐地抬起頭,滿臉煞白地看著王蕭然,結結巴巴地喊道:“對……對不起!王少!我……我不是故意的!我的輪子卡住了……”
全場死寂。
所有人都被這神來之筆的“意外”驚呆了。
王蕭然僵在原地,他能感覺到冰冷腥臭的汙水正順著他的脊梁骨往下流,那種黏膩惡心的觸感,讓他渾身的汗毛都倒豎了起來。
他低頭,看著自己身上如同被潑了泔水的名貴西裝,大腦宕機了足足三秒。
“啊啊啊——!”
一聲不似人聲的咆哮,從王蕭然的喉嚨裡爆發出來。
他猛地轉身,雙目赤紅,像一頭發狂的野獸,死死地盯住了趴在地上的林風。
“你他媽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