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被稱為“陳叔”的英式管家,仿佛一座精準的機械鐘,臉上沒有絲毫多餘的表情。他對著林風微微躬身,姿態無可挑剔。
“鬼影先生,請隨我來。”
從“林風”到“鬼影先生”,稱呼的轉變,代表著身份的重置。
林風沒有說話,隻是默默地跟在陳叔身後,穿過長長的、掛滿藝術品的回廊,來到二樓一間寬敞得有些奢侈的客房。
房間的主色調是沉穩的深灰與米白,巨大的落地窗外,是靜謐的後花園。而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占據了一整麵牆的衣帽間。
衣帽間裡,沒有一件是花哨的奢侈品牌,取而代之的,是各種款式、顏色、材質各不相同的衣物。從貼身的速乾t恤,到便於活動的戰術長褲;從低調的休閒夾克,到足以混入任何商業酒會的定製西裝。
所有衣服,都沒有標簽。
仿佛它們從被製造出來的那一刻,就隻為了等待一個無名無姓的主人。
“先生的身材數據,夫人已經提前發給我了。這裡所有的衣物,都已經按照您的尺寸修改完畢。”陳叔的聲音平靜無波,“浴室裡為您準備了洗漱用品。您之前那套衣服,我會處理掉。從今晚起,它們的存在,以及穿著它們的那個人,都將從這個世界上徹底消失。”
林風看著鏡子裡的人。
鏡中的男人,頭發濕漉,水珠順著輪廓分明的臉頰滑落。他換上了一件黑色的棉質t恤和一條深灰色的休閒褲,簡單,卻恰到好處地勾勒出他身上那充滿爆發力的肌肉線條。
褪去了那身廉價的清潔工製服,就像洗去了最後一層偽裝的塵埃。那雙沉靜的眸子裡,潛藏的鋒芒再也無須刻意壓製,開始緩緩流淌出來。
三年的蟄伏,三年的隱忍,在這一刻,仿佛隨著熱水和泡沫,被一同衝刷而去。
清潔工林風死了。
“鬼影”,正在歸來。
當林風再次走下樓時,宏偉大廳裡的水晶吊燈已經熄滅,隻留下了幾盞幽暗的壁燈。
蘇晴影換上了一身絲質的黑色睡袍,慵懶地斜靠在客廳的真皮沙發上。她手中端著一杯殷紅的葡萄酒,正凝視著前方。
在她麵前,原本是裝飾牆的位置,此刻正無聲地亮著一塊巨大的、超過一百寸的顯示屏。
屏幕被分割成了四個畫麵,赫然是四個不同角度的實時監控!
畫麵的背景,是龍城東區的廢棄碼頭。海風呼嘯,鏽跡斑斑的龍門吊在夜色中像一頭沉默的鋼鐵巨獸。
“好戲,開場了。”
蘇晴影抿了一口紅酒,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林風走到她身旁的單人沙發坐下,目光落在了屏幕上。
左上角的畫麵,是碼頭內部。幾十個穿著黑色背心的精壯漢子,正在王蕭然的指揮下,緊張地從一個集裝箱裡搬運著所謂的“進口家電”。但從他們那小心翼翼的姿態和箱子沉重的質感來看,裡麵裝的絕不是普通電器。
右上角的畫麵,是碼頭入口。幾輛黑色的金杯麵包車,正悄無聲息地熄火停在陰影裡,一群手持鋼管和砍刀的人影,正貓著腰,如同捕食的野狼,向碼頭內部摸去。
“南城區的刀疤劉,出了名的有勇無謀,貪婪成性。”蘇晴影的聲音,如同電影的旁白,冷靜而精準,“你告訴他這裡有塊肥肉,他甚至不會去想這塊肉有沒有毒。”
林風的瞳孔微微一縮。
這已經不是簡單的通風報信了。這是對人性的精準算計。
果然,不到三分鐘,好戲上演!
刀疤劉的人馬,如同一群瘋狗,咆哮著從黑暗中衝出,與王蕭然的人瞬間衝撞在一起!
“鏘!鏘!砰!”
鋼管與砍刀碰撞的刺耳聲,骨頭斷裂的悶響,以及淒厲的慘叫,瞬間響徹了整個碼頭!
監控畫麵裡,王蕭然氣得臉色鐵青,破口大罵:“媽的!刀疤劉!你他媽是活膩了嗎?敢搶我王蕭然的貨!”
他一腳踹翻一個衝上來的混混,奪過一根鋼管,親自加入了戰團。
不得不說,這位太子爺雖然腦子不太好使,但身手確實凶悍,頗有幾分他老爹年輕時的風範。
然而,他再能打,也改變不了被伏擊的劣勢。刀疤劉是有備而來,人數上占據了絕對優勢。王蕭然的人馬節節敗退,很快就被壓縮到了集裝箱附近,眼看就要全線潰敗。
“就這樣?”林風看著畫麵,聲音裡聽不出情緒。
如果隻是黑幫火並,那這出戲,未免有些小兒科了。
“彆急,主角……總是要最後登場的。”
蘇晴影微微一笑,用遙控器切換了畫麵。
屏幕上隻剩下最後兩個畫麵。
一個,是通往碼頭的必經之路上,數輛警車已經關閉了警燈,悄無聲息地完成了合圍。
另一個畫麵,則是市刑偵支隊指揮車內的特寫。一個穿著警服,英姿颯爽的女人,正對著對講機,冷靜地下達著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