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的第一縷微光,穿透百葉窗的縫隙,在煙霧繚繞的辦公室裡投下幾道狹長的光斑。
韓雪掐滅了煙灰缸裡最後一根煙,眼中布滿血絲,但精神卻異常亢奮。從她決定推翻結案報告的那一刻起,她就站在了一座獨木橋上,身後是萬丈深淵,身前是迷霧重重。
但她,義無反顧。
“小李,”她拿起外套,聲音因為一夜未眠而有些沙啞,卻透著不容置疑的決斷,“你現在帶人去技術科,把‘狂犬’彪爺一案所有的物證清單、現場勘查記錄、法醫報告,特彆是關於從清潔工林風垃圾車裡搜出的那枚‘致命注射器’,以及從‘蠍子’保險櫃裡搜出的藥劑的全部檢驗數據,給我原封不動地調出來!”
“韓隊,”小李有些遲疑,“這……案子已經結了,再去申請這種級彆的調查,恐怕……”
“就說為了調查昨晚的全市黑幫械鬥案!”韓雪的目光銳利如刀,“王天龍的場子被砸,這說明‘蠍子’團夥雖滅,但餘黨尚存,我們需要重新梳理彪爺案的細節,看看有沒有遺漏的線索。這個理由,足夠了。”
這是一個完美的借口,一個足以堵住所有悠悠之口的理由。
小李瞬間領悟,重重地點了點頭:“明白!”
就在小李轉身離去時,韓雪辦公桌上的內部電話刺耳地響了起來。
她看了一眼來電顯示——刑偵支隊支隊長,劉振。
該來的,還是來了。
韓雪深吸一口氣,接起電話。
“韓雪!你到底在搞什麼名堂?!”電話那頭,傳來劉振壓抑著怒火的聲音,“大半夜的,把已經歸檔的卷宗提出來,還要調閱核心物證數據?彪爺的案子,從凶器到凶手,證據鏈完整,市局的領導都很滿意,你現在想乾什麼?告訴他們,我們抓錯人了?!”
“劉隊,我隻是在查案。”韓雪的語氣平靜無波。
“查案?如果案子真的結了,為什麼昨天晚上,王天龍集團旗下的七個場子會同時被攻擊?”韓雪搶在劉振發火前說道,“這不叫結案,這叫按下葫蘆浮起瓢!這證明,彪爺的死,所引發的連鎖反應才剛剛開始。我們抓到的或許隻是‘執刀的手’,但那個在背後遞刀的人,還在外麵!不把他挖出來,龍城的天,才是真的要塌了。”
電話那頭沉默了。
良久,劉振疲憊的聲音傳來:“韓雪,我知道你的能力和直覺。但是,王天龍這個人……牽扯太深。你每一步,都要走得有根有據。我最多……隻能再給你四十八小時。四十八小時內,如果你拿不出足以推翻現有結論的鐵證,就必須停止一切調查,明白嗎?”
“明白。”
韓雪掛斷電話,眼神愈發堅定。
四十八小時,足夠了。
她沒有在辦公室乾等,而是徑直走向了地下二層的法醫中心。她要找的,是第一個接觸到本案核心物證的人——老法醫,趙建國。
“趙叔,”韓雪開門見山,將一份文件拍在桌上,“這是當時注射器和‘蠍子’保險櫃裡藥劑的成分比對報告。上麵說,‘二者主要成分一致,來源相同’。我想問,這個‘主要成分一致’,是怎麼定義的?有沒有可能,在次要成分上,存在差異?”
趙建國,一個年近六十,頭發花白的老法醫,扶了扶老花鏡,看了一眼報告,語氣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嘲諷:“韓隊,你總算問到點子上了。常規的毒理比對,就像是分辨雙胞胎,看臉長得一樣,就認定是兄弟。但他們穿的衣服、鞋子是不是一個牌子,我們通常是不會去管的。時間緊,任務重,能確定主要成分,鎖定凶手,就已經是大功一件了。”
韓雪的心猛地一跳,她知道自己找對方向了!
“趙叔,我現在需要您,幫我看看他們‘衣服和鞋子’。動用最高精度的質譜分析儀,對當初從注射器上提取的藥物殘留,進行最深層次的、無差彆的物質篩查!我要知道它裡麵,除了主要的致命成分外,還混雜了哪些微乎其微的……雜質!”
趙建國看著韓雪那亮得嚇人的眼睛,一股久違的、屬於刑偵人員的興奮感湧了上來!他重重一拍大腿:“好!就等你這句話!樣本我一直給你留著呢!”
就在趙建國投入工作時,小李的電話打了進來。
“韓隊!有重大發現!”電話那頭,小李的聲音壓抑著興奮,“我們按照您的吩咐,深挖兩位‘大嫂’的背景,查了柳媚兒的信用卡記錄,她在案發前三天,在一家頂級的進口奢侈品店裡,買了一瓶全球限量的香水!那家店的監控我們調出來了,香水的名字很特彆,叫……‘黑寡婦’!”
黑寡婦!這個充滿不祥意味的名字,讓韓雪的瞳孔猛地一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