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點整,靜心禪院的山門被一隻沉穩有力的手輕輕推開。
王天龍踏入了這片屬於他自己的、十年如一日的“淨土”。
空氣中彌漫著他熟悉的、由百年古木、晚香的玉蘭和佛前青煙混合而成的獨特氣息。這氣息,對他而言,就是一種無形的鎮定劑,能瞬間撫平他在外麵世界裡沾染的所有殺伐與焦躁。
穿著灰色僧袍的知客僧雙手合十,對他躬身一禮,沒有言語,隻用眼神致以最恭敬的問候。
王天龍微微頷首,目光平靜地掃過前院。一切都和他記憶中過去的五百多個周三夜晚一模一樣。僧人們或在禪房內打坐,或在清掃庭院,動作舒緩,神態安詳,仿佛一幅流淌著禪意的活畫卷。
他很享受這種感覺。
在這裡,他不是那個需要時刻提防、權衡利弊的黑虎幫龍頭,他隻是一個來尋訪老友、手談一局的居士。這份由絕對規律和絕對掌控帶來的安全感,是他前半生用無數鮮血和背叛換來的、最奢侈的戰利品。
他穿過中庭,熟稔地走向後院那座被竹林環抱的獨立小軒。
一位麵容清臒、眼神睿智的老僧早已等候在軒前,正是靜心禪院的主持,“了凡”。
“王居士,你來了。”了凡主持的聲音溫潤如玉,仿佛能洗滌人心。
“讓主持久等了。”王天龍臉上露出一絲難得的、發自內心的微笑。
兩人沒有過多寒暄,走入軒內,分坐於一張古樸的棋盤兩側。了凡為他沏上了一壺頂級的陳年普洱,茶香嫋嫋,與窗外的竹濤聲融為一體。
王天龍執黑,緩緩落下一子。
清脆的“嗒”聲,在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悅耳。
這,是他一周之中,最安寧的時刻。
然而,他並不知道,在他頭頂百米之外的山崖上,另一雙眼睛,正通過高倍望遠鏡,將他此刻所有的安寧與愜意,儘收眼底。
林風的嘴角,勾起一抹死神般的冷酷。
他對著衣領上的微型麥克風,用隻有自己能聽見的聲音,下達了開演的指令。
“第一幕,開場。”
小軒內,棋局漸入中盤。
王天龍長考片刻,正欲落下關鍵一子,耳廓卻忽然微微一動。
他似乎聽到了一絲若有若無的、不屬於這裡的雜音。那聲音極輕,像是一個女人在遠處壓抑的啜泣,一閃即逝,快到讓他以為是自己的錯覺。
“什麼聲音?”他下意識地問了一句,目光銳利地掃向窗外。
窗外,隻有風吹竹林的“沙沙”聲,和幾聲清脆的蟲鳴。
了凡主持抬起眼,神色平靜地聽了聽,然後微笑道:“山風而已。王居士今日,心有掛礙?”
王天龍眉頭微蹙。他相信自己的聽覺,那絕不是風聲。但他更相信了凡,這位得道高僧,連同這座寺院裡的所有武僧,都是他最信任的守護者。如果真有異狀,他們不可能毫無察覺。
或許,真的是自己最近被彪爺的死和幫內的紛爭搞得有些心神不寧了。
他搖了搖頭,將那一絲疑慮壓下,重新將注意力放回棋盤。
然而,就在他落子的瞬間,那聲音,又來了!
這一次,不再是飄忽的啜泣,而是一句清晰無比,卻又仿佛隔著一層水幕、充滿了怨毒與不甘的嘶啞男聲。
“天龍……我的好兄弟……”
這聲音,仿佛不是從任何一個方向傳來,而是從四麵八方,從地底,從房梁,從每一個縫隙裡,直接鑽進了他的腦子裡!
“誰!”王天龍霍然起身,體內的煞氣瞬間爆發,眼神如鷹隼般死死盯住房外的黑暗。那股上位者不怒自威的氣勢,讓小軒內的空氣都為之凝固!
棋盤上的棋子,被他帶起的勁風,震得“嗡嗡”作響。
了凡主持的臉上,也第一次露出了驚疑之色。他站起身,沉聲道:“王居士,切勿衝動!待老衲……”
他的話還沒說完,那恐怖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令人毛骨悚然的、仿佛從喉嚨裡擠出的氣泡音。
“……為何……要背叛我?”
與此同時,異變陡生!
小軒正對著的那片潔白如雪的沙地上,一道慘綠色的光束憑空出現!緊接著,另一道光束亮起!
兩台投影儀,在林風的操控下,將兩束刺眼的光,精準地投射在地麵上。光束之中,兩個用鮮血寫成的、扭曲猙獰的大字,赫然呈現——
“蘇”!
“南”!
那血字,仿佛是剛剛寫上,還在向下滴淌,散發著妖異的紅光!
“蘇南……”王天龍的瞳孔,在一瞬間收縮到了極致!
不對,不是蘇南!
是蘇振南!
那個二十年前,被他親手用一杯“加了料”的毒酒,送上黃泉路的、他的結拜大哥,黑虎幫的前任龍頭!
這個名字,是他心中埋得最深,也最見不得光的夢魘!
“裝神弄鬼!”王天龍畢竟是屍山血海裡爬出來的梟雄,短暫的震驚後,是滔天的怒火。他怒吼一聲,以為是敵人在用激光筆之類的東西搗鬼,猛地拉開格柵窗,想要衝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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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他開窗的動作,恰好觸發了林風預設的紅外線感應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