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作愉快，線人先生。”
當趙清涵那清冷而決絕的聲音，伴隨著兩人交握的手，在審訊室內落下帷幕時，一旁的小五，隻覺得自己的世界觀，正在被一種前所未有的力量，碾碎，然後重塑。
線人？
特情人員？
這個剛剛還被全城通緝、被定義為“頭號綁匪”的男人，在短短幾分鐘內，就要搖身一變，成為調查組的……秘密武器？
姐，這已經不是大膽了，這是在用自己的政治生命，進行一場……傾國豪賭！
“小五。”趙清涵鬆開手，看都沒看林風一眼，仿佛剛才那場驚心動魄的博弈和結盟，隻是一次尋常的工作交接。她的目光，落在了小五那張呆若木雞的臉上。
“愣著乾什麼？準備新的訊問筆錄。”她的聲音，恢複了指揮官的絕對冷靜，“卷宗號，京查特001。保密等級，絕密。”
“京查特001……”小五下意識地重複著這個編號，心頭狂震！
“特”字頭的卷宗，是聯合調查組最高級彆的檔案！啟動這個編號，意味著此案的優先級，將超越其他所有案件，所有信息，將直接上報最高層，繞開市局的一切常規流程！
趙清涵，她不僅是要保下林風，她是要把這件事，直接捅到天上去！
“明白！”小五再不敢有絲毫猶豫，立刻翻開嶄新的記錄本，身體坐得筆直，眼神中，也燃起了一絲被逼上梁山的瘋狂。
既然已經上了船，那就隻能，把這艘船，開到勝利的彼岸！
“林……線人先生。”小五第一次用這個稱呼，感覺彆扭無比，“請陳述，你是如何發現天豐物流的犯罪線索，並決定向我方……提供情報的。”
林風看了一眼對麵那個重新戴上“冰冷麵具”的女人，嘴角的笑意，一閃而過。
他知道，從這一刻起，趙清涵已經不是在陪他演戲了。
她，成為了比他更投入的……導演。
“我與秦衛東，有宿怨。”林風的聲音，平靜而富有磁性，開始了他的全新敘述，“我一直在秘密調查他名下的產業。一個月前，我通過一個海外渠道，截獲了秦氏集團內部的一份財務摘要。其中，天豐物流的資金流水，存在巨大異常。數額龐大的境外資金，通過‘電子元件’貿易的偽裝，被高頻次地轉入境內一個私人賬戶。”
“我順著這條線，花了半個月的時間，滲透進了他們的物流係統，最終確認，他們所謂的‘電子元件’，隻是掩護。真正的貨物，是來自金三角地區的新型毒品。而今晚，就是他們最大的一次交易。”
他的敘述，半真半假，卻又嚴絲合縫。既解釋了他情報的來源，又把自己塑造成了一個為了複仇、潛伏已久的孤膽英雄。
趙清涵在一旁，時不時地，用專業術語，進行引導和修正。
“你的意思是，你發現秦衛東不隻是有商業犯罪嫌疑，更涉嫌一個龐大的、有組織的跨國販毒網絡？”
“是。”
“那你為何不選擇直接向警方匿名舉報，而是選擇用‘綁架’葉紫萱這種極端的方式？”
“因為我不相信任何人。”林風的眼中，適時地流露出一絲“孤寂與不信任”，“秦衛東在京城根深蒂固，我不知道你們內部，有多少是他的眼線。我需要一個……絕對乾淨、且擁有足夠權力的人，來接手這個案子。”
“我調查過你，趙組長。你的背景，你的履曆，你與秦家的舊怨。你是唯一的人選。我必須用一種最轟動、最讓你無法拒絕的方式，把我自己，‘送’到你的麵前。”
“至於葉紫萱女士……”林風頓了頓，語氣裡帶上了一絲“歉意”，“她隻是我計劃中的一個意外。秦衛東的殺手追殺她，我恰好出現。為了保護她，也為了讓這場‘戲’更真實，我不得不將她卷入其中。從始至終，她都是受害者，也是……我方的重要證人。”
完美！
一套無懈可擊的全新邏輯！
在這套邏輯裡，林風不再是綁匪，而是忍辱負重、以身犯險的“臥底英雄”！他所有的“違法”行為，都成了“為與惡龍纏鬥，不得不化身惡龍”的無奈之舉！
趙清涵拿起那份新鮮出爐的筆錄，仔細地看了一遍，然後，在末尾，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小五，將筆錄立刻加密上傳，同步抄送最高檢察院專案督導辦公室。同時，以我的名義，起草一份申請報告。鑒於‘特情人員’林風，在‘天豐物流特大走私案’中起到了決定性作用，且其人身安全正受到犯罪集團的嚴重威脅，申請將其轉入‘證人保護計劃’最高安全等級，由我聯合調查組，全權負責其安全與後續聯絡工作。”
她抬起頭，目光直視著那麵單向玻璃，仿佛能看到玻璃後麵，那些即將因為她的決定而掀起驚濤駭浪的人。
“去辦吧。”她的聲音，斬釘截鐵。
就在這時，那部屬於她的加密手機，再次瘋狂震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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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電顯示，依然是——周主任。
趙清涵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她走到審訊室的角落，當著林風的麵，按下了接聽鍵。
“趙清涵！你什麼意思？！”電話那頭，周主任的聲音，再也沒有了之前的溫和，隻剩下壓抑不住的怒火，“為什麼駁回刑偵總隊的移交申請？！你這是違抗命令！”
“報告周主任。”趙清涵的聲音，比他更加平靜，也更加公式化，“我並未違抗命令。隻是，情況發生了變化。”
“林風，已於十分鐘前，正式轉為我調查組的‘一級特情人員’，代號‘鬼影’。他在破獲‘天豐物流案’中，提供了無可替代的關鍵情報。該案涉及的毒品數量和金額，已確定為建國以來京城最大。根據《國家安全法》及《特情人員工作條例》，‘鬼影’目前屬於國家級保護資源，其所有檔案，已列為最高機密。”
“我現在，以聯合調查組組長的身份，正式向您提出警告。任何試圖強行接觸、轉移我方特情人員的行為，都將被視為……試圖破壞國家重大案件偵辦，威脅國家安全。所有後果，由您個人，以及您背後的人，一力承擔！”
“你……！”
趙清涵沒有再給對方任何咆哮的機會，直接，掛斷了電話。
整個世界，仿佛都清淨了。
她轉過身，對上了林風那雙帶著讚許和笑意的眸子。
“從現在起，林先生。”趙清涵推了推眼鏡，鏡片下的目光，鋒芒畢露，“你的自由，由我接管。你的安全，由我負責。我希望，你這把‘利刃’，足夠鋒利。否則……”
“否則，我們都會粉身碎骨。”林風接過了她的話，笑容，自信而從容。
“放心，趙組長。你賭上的，是一個光明的未來。”
……
京城西郊，療養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