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清帶著靈小小強行飛遁出數百裡,直到確認暫時沒有追兵,才在一處巨大的沙丘背風麵力竭墜落。
她剛穩住身形,便又是一口發黑的淤血咳出,整個人軟倒在地,氣息迅速萎靡下去。
“不行……子彈上有毒!”
她掙紮著從自己的乾坤袋中翻找出好幾瓶品質不俗的解毒靈丹,一股腦地吞服下去。
然而,丹藥入腹,化作道道清流,卻如同泥牛入海,對那陰寒毒素沒有產生絲毫作用,反而因為藥力引動了毒素,讓她臉色更灰敗了幾分。
“大意了……真沒想到,我左清……最終會栽在這裡……”她靠在滾燙的沙壁上,感受著體內的力氣如同退潮般飛速流逝,意識也開始有些模糊。毒素已經蔓延至全身,連抬起手指都變得異常艱難。
“左城主!左姐姐!你彆慌!彆睡!”靈小小嚇得魂飛魄散,手忙腳亂地撲過來,將自己儲物袋裡所有瓶瓶罐罐都倒了出來,也不管對不對症,就想往左清嘴裡塞,“我這兒也有!都是師父給我的好藥!對了!莫前輩!我馬上通知莫前輩過來!他一定有辦法!”
靈小小慌亂的將玉符捏碎。
“沒用的……”左清艱難地搖了搖頭,眼神已經開始渙散,聲音微弱得幾乎聽不清,“莫武趕來……就算不惜代價……起碼也得三四天之後……我……撐不到那個時候了……”
她知道,自己的時間不多了。她用儘最後一絲力氣,將自己的乾坤袋塞到靈小小手中,眼神中帶著一種近乎執拗的懇求
“聽著……靈小小……我……我有一個很大的秘密要告訴你……”她每說一個字,都仿佛耗儘了力氣,“我在聽了赤豪真君的講法之後……結合棋城的經曆……我……悟出了自己的道……”
她的眼中爆發出最後的光彩,那是對自身理念未能踐行的無儘遺憾“一會……你將我的金丹……掏出來……上麵……應該還蘊含著我初生的……些許道蘊……我不希望我的道……就這樣……死於繈褓之中……”
她死死抓住靈小小的手腕,指甲幾乎要掐進她的肉裡,用儘最後的意誌傳遞著信念“你……繼承我道……走下去……看看……到底對不對……”
“不會的!一定還會有辦法的!你彆放棄啊!”靈小小哭喊著,淚水模糊了視線,她從未如此真切地感受到死亡的逼近和自身的無力。
“我本來就……該死……”左清的瞳孔開始放大,聲音縹緲得如同風中殘燭,“我害了……那麼多人……用欺騙……養活一城……或許……這就是報應……那就……讓我死好了……”
她的聲音陡然帶上了一絲厲色和最後的催促,仿佛回光返照
“快動手啊……再不動手……我的道……就真散了!!”
就在這時,靈小小腦海中如同驚雷般炸響了自己曾經那句輕飄飄的話“那就讓它死好了!”此刻,親眼看著一個鮮活的生命,一個如此複雜而真實的人,因為自己的那句話所指向的現實困境而即將在眼前消逝,她才真正體會到那句話背後是何等的沉重!
一個人在自己眼前逝去,自己尚且如此痛苦絕望,那左清當初麵對棋城那群可能餓死的人時,又是何等的心情?
就在她愣神的刹那,左清眼中最後的光彩仿佛要徹底熄滅。她用儘殘存的所有力氣和意誌,右手並指如劍,猛地插向自己的丹田氣海位置!
“噗!”
一聲悶響,鮮血瞬間染紅了她的衣袍。
左清的身體劇烈地抽搐了一下,手臂無力地垂下。而在她那沾滿鮮血的手中,赫然托著一枚金丹。
那枚血淋淋的金丹,被左清用最後的力氣,遞到了靈小小顫抖的手中。
沙漠的熱風吹過,卷起沙粒,卻吹不散那濃重的血腥味和彌漫的悲涼。
左清的眼睛依舊睜著,望著灰黃色的天空,仿佛在質問著什麼,又仿佛隻是失去了所有神采。
她的道,連同她充滿爭議與掙紮的一生,就以這樣一種慘烈而決絕的方式,交托到了另一個少女的手中。
左清的身體,在沙漠灼熱的風中,慢慢失去最後一絲溫度。
左清,死了。
靈小小跪坐在滾燙的沙地上,嘴唇不受控製地顫抖著,大腦一片空白,唯有手中那枚沾著鮮血的金丹,在清晰地提醒她剛才發生了什麼。
巨大的悲傷、茫然和一種難以言喻的負罪感,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沒了她。
她最終,還是沒有勇氣在左清生命的最後時刻告訴她,自己早已初步走出了屬於自己的道。
兩條不同的道,如何繼承?她無法給出承諾,也背負不起那份沉重的期望。
“左清姐姐……對不起……”她哽咽著,淚水滴落在乾燥的沙地上,瞬間不見,“我……我沒辦法……您的道……我……我繼承不了……要……失傳了……”
巨大的無力感抓住了她。她看著手中那枚代表著左清一生掙紮,理念與最後執念的金丹,隻覺得它重逾千斤,壓得她幾乎喘不過氣。
她覺得自己辜負了這份慘烈的托付,是一個無能的,怯懦的繼承者。
然而,就在她沉浸在自責與悲傷中,心神最為激蕩、毫無防備之際。
異變發生了。
她手中那枚原本光芒黯淡、道蘊內斂的金丹,仿佛感應到了她內心深處與左清產生共鳴的某種東西。
或許是對那幾十萬人生死的觸動,或許僅僅是對左清這個人本身命運的悲憫與敬意。
這波紋帶著左清特有的清冷,堅韌,以及那份紮根於泥濘現實,試圖在絕望中尋找出路的獨特道韻,如同找到了某種契合的點,主動地,縈繞上靈小小的手臂,然後緩緩融入她的體內。
雖然隻是左清道蘊的一部分,但,它確實傳下來了。
靈小小怔怔地感受著體內那絲新生的,冰冷而沉重的道蘊,看著左清已然失去所有生機的麵容,淚水再次洶湧而出。
這一次,淚水裡除了悲傷,更多了幾分難以言說的沉重。
她,終究還是以另一種方式,接過了這份遺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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