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十六年的春日,開封城依舊沐浴在帝國的繁華與安寧之中。
水泥鋪就的街道車水馬龍,兩旁店鋪旌旗招展,人流如織,
西域的胡商、南方的海客、本地的商賈百姓摩肩接踵,共同構築起這座當世第一都城的盛景。
空氣中彌漫著各種香料、食物和人氣混合的味道,喧鬨而充滿活力。
時近正午,朝陽門外的官道上,大多數是進城的人流車馬。
守城的兵士例行公事地檢查著,目光懶散地掃過形形色色的麵孔。
就在這時,一小隊極其紮眼的人馬,緩緩從西麵逶迤而來。
說是一小隊,其實隻有寥寥數人,而且狀態淒慘。
他們沒有車駕,沒有駝隊,甚至連像樣的行李都沒有。
隻有兩匹瘦骨嶙峋、皮毛脫落的老馬,有氣無力地馱著兩個蜷縮的身影,
後麵跟著三四個衣衫破爛、麵黃肌瘦的同行者,腳步踉蹌,仿佛隨時都會倒下。
為首那匹老馬背上的人,身形依稀能看出曾經的富態,但如今隻剩下鬆垮的皮肉掛在骨架上,
裹著一身早已看不出原色、布滿汙漬和破洞的錦袍——那料子依稀是上好的蜀錦,卻已淪為乞丐都不如的敝衣。
他頭發灰白糾結,胡亂用一根樹枝綰著,臉上滿是風霜刻痕與塵垢,
唯有一雙眼睛,深陷在眼窩裡,卻燃燒著一種近乎瘋狂的悲憤與絕望。
旁邊馬上的那位,情況稍好,但也僅僅是稍好。
他同樣瘦削,穿著一件磨得發亮的褐色綢衣,此刻也成了布條狀,臉上帶著病態的蠟黃,
嘴唇乾裂出血痂,眼神渾濁,時不時劇烈地咳嗽幾聲,仿佛要把肺都咳出來。
這一行人的出現,與周圍繁華的景象格格不入,立刻吸引了城門內外所有人的目光。
“喲嗬!這是打哪兒來的叫花子?怎的混到官道上來了?”
一個挑著擔子的貨郎嗤笑道。
“不像叫花子……你看那衣服料子,雖然是破的,但好像是好貨……”
旁邊一個略有見識的行商眯著眼打量。
“那匹馬……我的天,這還能走得動道?怕是剛從哪個亂葬崗爬出來的吧?”
守城的兵士也皺起了眉頭,按著腰刀上前攔住:
“站住!你們是乾什麼的?路引呢?”
為首馬上的那個“乞丐”緩緩抬起頭,渾濁而悲憤的目光掃過兵士,掃過周圍那些或好奇、或鄙夷、或憐憫的麵孔,喉嚨裡發出一聲如同破風箱般的嘶啞聲音:
“路引……嗬嗬……路引……”
他顫抖著伸手在懷裡摸索了半天,掏出的不是路引,而是一塊臟兮兮、卻隱約能看出刻著“劉”字的玉佩。
“我……我乃益州劉璋,劉季玉!”
他聲音陡然拔高,帶著哭腔,卻因中氣不足而顯得尖銳刺耳,
“我身邊這位,是徐州張朱,張伯求!我等……我等是從貴霜……逃命回來的大宋子民!”
“劉璋?張朱?”
人群中頓時響起一片嗡嗡的議論聲。
“這名字有點耳熟啊……”
“想起來了!幾年前西域熱的時候,不是和‘桃園義舍’聯合,後來被人踢出來的那倆倒黴蛋嗎?
前年還還因為鬨分家搞得滿城風雨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