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誌才麵上有些猶豫:
“賢弟,不是為兄不願幫賢弟,隻是愚兄逍遙慣了……”
劉複看著戲誌才表演,忽然擊節而歌:
“鳳兮鳳兮歸故鄉,遨遊四海求其凰——王申!”
隨著話語落下,早就準備好的群演十八名仆役抬著朱漆長案魚貫而入,玄纁xun)帛裹著的錯金刀筆折射冷光,
《急就章》竹簡上朱砂批注猶在,十斛粟米堆成小山,將木案壓得吱呀作響。
“漢地廣大,無不容盛。萬方來朝,臣妾使令。……賢聖並進,博士先生。”
隨後十八名仆役異口同聲的開始誦讀《急就章》末尾一章。
《急就章》共三十一章,以每章六十三字為限,采用三言、四言、七言韻語編寫。
“漢地廣大,無不容盛”等內容在最後一章,為全書結尾部分,以四言韻語讚頌漢朝的盛況。
在場眾人早就被這陣仗驚得停下了晏飲。
這些內容都是從小學過,而且眾人正是一二十歲的熱血年紀,現在突然聽到被八名仆役誦讀的急就章內容產生了強烈的共鳴,竟忍不住跟著誦讀起來。
從一個開始到最後竟然全部都跟著誦讀起來。
待到誦讀完畢,大家還沉浸在這激昂情緒中沒有緩過來。
劉複對戲誌才拱手作揖:
“先生!自光和以來,天象屢變,熒惑守心、太白經天,此皆天下將亂之兆!
某如今忝為一縣之長,每日觀府庫錢糧日絀chu),見豪右欺淩小民,聞百姓夜歎苛政,寢食難安!
如今朝廷賣官鬻爵,州郡刺史多為酒囊飯袋。
更兼士族豪強兼並土地如虎噬,私設苛捐似狼貪,驅民為奴,奪田拆廬,致使天下流民蔽野,餓殍枕藉,民不聊生。
此般亂象下,唯有先生之智,可保一方安寧,複,懇請先生助我!”
戲誌才望著劉複一臉的赤誠,想起近些年觀天下局勢,分明是熒惑星已侵入太微垣,心知大亂將至。
他彎腰拾起急就章竹簡,指尖撫過被酒漬暈染的“賢聖並進”四字,長歎一聲:
“罷了……若賢弟執意要趟這渾水,某便陪賢弟癲狂一回。”
劉複大喜,
“今天不醉不歸!”
眾人聞言,滿堂歡呼如雷。
王申已快步捧來青銅酒樽,劉複執起雙盞,一碗遞向戲誌才,另一碗高舉過頭:
“今日有先生相助,便是己吾百姓重生之日!”
酒液辛辣入喉,戲誌才忽覺一陣恍惚。燭火搖曳間,他仿佛看見十年前的潁川書院。
少年們也曾這般擊缶而歌,誓要匡扶漢室。
而如今,同窗多半屈身於權貴之門,而眼前之人眼底還燃燒著未熄的火。
雖然知道這是商業互吹現場,戲誌才也忍不住熱血沸騰,生出“士蒙恩遇,以死報之”的衝動!
不過戲誌才到底是智謀頂級的人士,知道現在氣氛上來了,眾人雖說已倒好了酒,
但仍然關注著兩人,此時應該圓滑轉場,不然還是有可能讓氣氛尬下來。
當下隻見戲誌才雙目一紅,雙手合抱於胸前,身體微微前傾,對著劉複一拜。
之後戲誌才喉頭滾動,望著案頭竹簡與象征誠意的玄纁xun)束帛,忽然倒退半步,廣袖翻飛間雙掌交疊,左手覆右,躬身至額頭與手平齊,行標準的天揖之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