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內一片寂靜。
所有人都看著跪在地上的張寶。
張寶的身體在微微顫抖。
劉複的條件不可謂不優厚，尤其是承諾不屠城、保張角張梁性命。
這在漢末官軍將領對內戰爭時動輒屠城滅族的殘酷背景下，幾乎是難以想象的寬大。
真實曆史上皇甫嵩殺的黃巾老幼超過二十萬！
它爹還是誰，也是它皇甫家的麵對羌人叛亂時可是欣然招收二十萬羌人投降。
哪怕它明知道羌人降而複叛是刻在骨子裡的。
有那麼一瞬間，一絲動搖和求生的欲望確實在張寶眼中閃過。
他想到了大哥日益憔悴的麵容，想到了廣宗城內缺糧少藥的困境，
想到了那些麵黃肌瘦卻依舊被鼓動著死戰的教眾……
但，這動搖僅僅持續了一瞬。
張寶猛地抬起頭，眼中那剛剛閃現的微弱光芒瞬間被更加洶湧的狂熱和一種根深蒂固的瘋狂所淹沒！
他臉上的肌肉扭曲著，發出一種近乎癲狂的大笑：
“哈哈哈哈！劉複！
好一通偽善的仁義之辭！
你想亂我道心？做夢！大賢良師乃黃天化身！受命於天！
豈會向你這等凡俗鷹犬低頭？
我太平道為天下蒼生揭竿而起，伐無道，立黃天！此乃煌煌正道！
縱使戰至最後一兵一卒，流儘最後一滴血，亦是死得其所！
為黃天而死，魂歸彼岸樂土！
豈是你這貪生怕死、甘為朝廷走狗之徒所能理解？！”
他掙紮著想要站起，被親兵死死按住，隻能昂著頭，用儘全身力氣嘶吼，唾沫星子飛濺：
“讓我勸降大哥？呸！
你這是對黃天最大的褻瀆！
我張寶生是黃天的人，死是黃天的鬼！
今日被俘，唯求一死！
想讓我背叛大哥，背叛太平道？癡心妄想！
大哥定會以無上法力，引動天雷地火，將你等朝廷爪牙連同這汙濁的世道，一並焚毀！
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歲在甲子！天下大吉——！”
張寶的嘶吼如同受傷野獸的咆哮，充滿了狂熱和瘋狂。
他最後的“天下大吉”喊得聲嘶力竭，仿佛要將自己最後的生命和信念都燃燒殆儘。
劉複靜靜地看著狀若瘋魔的張寶，
眼神深處最後一絲試圖避免大規模傷亡的“異想天開”徹底熄滅，化為一片冰冷。
他緩緩坐回主位，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隻有一種洞悉了結局的冷酷。
“冥頑不靈。”
劉複的聲音平淡無波，
“看來，廣宗城下，注定要血流成河了。”
他揮了揮手，語氣冰冷：
“押下去，嚴加看管。此人，日後或還有用。”
他指的“用”，自然不是再指望勸降，
而是作為了解黃巾內情的重要俘虜，甚至是未來打擊黃巾士氣的一個籌碼。
張寶被拖下去時，
依舊在歇斯底裡地高喊著“黃天當立”，聲音在空曠的大堂內回蕩，顯得格外刺耳和淒涼。
劉複沉默片刻，對黃忠、典韋等人道：
“都看到了？妖言惑眾，其心入魔，已無可救藥。
廣宗之賊，唯有以雷霆之勢，徹底碾碎！
傳令，明日起，
每天在廣宗城前演練攻城，但又不真的進攻！”
“末將領命！”
眾將轟然應諾，再無半點猶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