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平元年公元190年)。
酸棗大營,安東將軍青州牧劉複營寨。
暮色四合,白日裡逼退呂布的喧囂漸漸沉澱,唯餘營火劈啪與遠處傷兵壓抑的呻吟。
青州軍營深處,一座不起眼的軍帳卻燈火通明,炭火煨著青銅酒樽,
烤鹿肉的香氣混著醇厚的酒香,驅散了帳外的肅殺與頹敗。
主位之上,劉複玄袍緩帶,神色沉靜;
客席首位,曹操寬衣踞坐,笑眼如狐。
陪坐者,劉複側有文醜、黃忠;
曹操旁立夏侯惇、曹仁。
帳外,典韋按戟侍立,周身氣息如淵渟嶽峙,隱有雷音滾動——白日那場與呂布的生死搏殺,
如同烈火鍛鐵,終將這柄絕世凶刃淬煉至全新境界!
此刻在帳外,就是因為剛突破,還不好控製自身力量。
“哈哈哈!”
曹操率先舉樽,笑聲爽朗,
“武威侯帳下,真乃藏龍臥虎!
典君神力撼呂布,文將軍槍挑華雄,黃公神箭驚飛將!
操今日觀戰,方知何為‘猛士如雲’!
敬武威侯,敬三位將軍!”
他目光掃過帳外典韋如山背影,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灼熱。
劉複含笑舉杯相應,姿態從容:
“孟德兄過譽。
奉先之勇,冠絕當世,若非典韋、文醜舍命相搏,黃忠伺機而動,焉能挫其鋒芒?
此非一人之功,實乃將士用命,同仇敵愾。”
他話鋒輕轉,滴水不漏地將功勞歸於集體,目光卻與曹操在空中一碰,
彼此心照不宣——此戰揚名的是青州。
“同仇敵愾…”
曹操咀嚼著這四個字,笑容微斂,指節輕叩案幾,
“奈何本初瘋癲已深,難顧大局。
虎牢一敗,五萬忠魂儘喪,非董卓之能,實乃盟主之失!”
他語帶沉痛,更暗指袁紹已不堪為盟主。
劉複適時接口:
“孟德兄所言極是。
袁本初不堪大用,驟逢巨變,心氣已折。
其雖號令諸侯,然號令難出營門。
兗州劉岱暗通款曲,南陽袁術擁兵自肥,橋冒、陶謙之流隻求自保…”
他細數諸侯離心之態,如同庖丁解牛。
曹操端坐如鬆,聲音低沉:
“非獨人心離散,更在糧秣匱乏。
大軍雲集酸棗,坐耗數月,河內、陳留諸郡倉廩已空。
董卓焚毀洛陽周遭,堅壁清野。
長此以往,不需西涼兵鋒,糧草匱乏自潰三軍。”
他目光清澈,直指聯軍致命軟肋——後勤。
劉複執匕割下一片烤得焦香的鹿肉,置於曹操盤中,動作從容:
“孟德兄,依你之見,當此時局,何為上策?”
他拋出了問題。
曹操舉箸,卻不急於食肉,目光灼灼:
“上策?
難矣!
虎牢強攻,徒耗血肉;坐困愁城,自取敗亡。
操竊以為,當行‘斷指’與‘生根’二法!”
他語出驚人。
“哦?願聞其詳。”
劉複傾身,露出感興趣的神色。
“斷指者,”
曹操以箸蘸酒,在案上畫出司隸草圖,
“舍虎牢正麵,北渡奇襲!分精兵數支:
一軍出轘轅,襲擾洛陽東南,斷其穎洛糧道;
一軍搶孟津,控黃河渡口,威脅洛陽北門;
再遣死士潛入關中,聯絡皇甫嵩舊部及羌胡豪帥,亂其後方!
董卓顧此失彼,虎牢再堅,亦成孤關!”
此策大膽激進,直指董卓命門,顯露出曹操非凡的戰略眼光。
“生根者,”
曹操放下竹箸,目光掃過劉複,
“酸棗已非久留之地。
袁公路誌大才疏,劉表心思不明,可聯其製衡劉表,取南陽錢糧孔道;
至於根本…”
他意味深長地頓了頓,手指重重敲在“兗州”二字上,
“豫州殘破,兗州豐饒!
劉岱庸懦,橋瑁、張邈各懷異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