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布胸中的鬱積幾乎要將他撐爆。
他煩躁地踢開試圖為他披甲的親兵,隻穿著內襯的軟甲,
罩了一件黑色外袍試圖遮掩氣味,但效果聊勝於無,連赤兔馬都沒騎,
如同一個暴怒的孤魂野鬼,一頭紮進了混亂汙濁的洛陽南市。
這裡曾是商賈雲集之地,如今卻成了絕望的貧民窟和混亂的黑市。
街道狹窄肮臟,擠滿了麵黃肌瘦、眼神麻木的流民。
士兵的嗬斥聲、孩子的哭嚎聲、傷者的呻吟聲、還有為了爭奪一點食物而發生的撕打謾罵聲,
交織成一首地獄的悲歌。
空氣中混雜著汗臭、屎尿味、劣質炊煙和若有若無的屍體腐敗氣息。
呂布捂著臉——主要是捂鼻子,雖然捂自己的鼻子沒什麼用——漫無目的地走著,看什麼都心煩。
一個士兵粗暴地推開擋路的老婦,他懶得管;
幾個地痞在搶奪一個包袱,他視若無睹;
一個孩童餓得倒在路邊,他冷漠地跨過。
世界在他眼中隻剩下灰暗和令人作嘔的氣味。
就在這時,前方傳來一陣爭吵聲,呂布隨意的望了一眼,
隻見街角一個極其簡陋的、用破木板和草席搭成的棚子下,蹲著一個瘦小的身影。
那是一個看起來不過十五六歲的女子,穿著打滿補丁的粗布衣裙,
頭發用一塊同樣破舊的布巾包著,臉上沾著煙灰,顯得灰撲撲的。
她正專注地在一個小小的、燒著炭火的泥爐上忙碌著。
爐上架著一塊薄薄的石板,上麵正滋滋作響地煎烤著幾塊巴掌大小、色澤金黃的麵餅,
餅上撒著一些碎肉末和碧綠的蔥花、散發出令人垂涎的香氣!
此時幾個地痞流氓正圍著攤子和一個少年爭吵,
讓呂布驚愕的是,他路過這裡,
離老遠就把幾個地痞流氓給熏的掩鼻而走,
等他們躲遠一點發現呂布不好惹,也就不敢多說什麼。
另一個和他們爭吵的少年則是一副想離開又不能離開的樣子。
但直到他走到這攤子幾步開外,
自己身上那令人退避三舍的惡臭,足以熏倒一頭牛!
可那做小吃的女子,仿佛毫無所覺!
她甚至抬起頭,用一雙清澈的眼睛看向呂布,聲音帶著點怯生生的沙啞:
“將……將軍,要買餅麼?
新出爐的胡餅,兩文錢一個。”
她竟然沒有捂鼻子!
沒有皺眉!沒有流露出哪怕一絲一毫的厭惡或不適!
呂布如同被雷擊中一般,僵在原地!
他難以置信地看著這個女子,又下意識地嗅了嗅自己身上——沒錯,那該死的臭味還在!
濃烈依舊!
他鬼使神差地向前走了兩步,幾乎湊到了攤子前,目光死死盯住女子:
“你……聞不到?”
這時那個和眾地痞流氓爭吵的少年突然上前一步,對呂布說道:
“將軍,家姐幼年時得過重病請……”
話沒說完就被呂布一把扒拉到一邊了。
女子則被呂布突然的靠近和凶狠的眼神嚇了一跳,
往後縮了縮,但依舊沒有捂鼻子,隻是茫然地搖搖頭,
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又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比劃著,聲音帶著歉意:
“將軍……小女子……小時候一場大病,燒壞了……耳朵不太好,
鼻子……也聞不見東西了……隻能……看口型猜話……您……您要餅嗎?”
她努力地表達著,眼神裡隻有對生意的期盼和對眼前這位高大將軍的畏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