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由百餘輛牛車組成的隊伍正沿著官道緩緩南行。
車輪碾過泥濘的路麵,發出沉悶的聲響。
陳肅騎在馬上,回頭望了一眼漸行漸遠的徐州城郭,眼中滿是複雜之色。
“公子,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身旁的老仆低聲催促,
“劉複的爪牙已經盯上我們三天了。”
陳肅緊了緊身上的裘袍,那是他父親陳登生前最喜愛的一件。
半月前,陳家陳登父子兵敗被滅的消息傳來時,他就知道陳家在這片土地上的日子到頭了。
劉複對世家大族的打壓已經從不加優待變成了赤裸裸的清洗。
而陳家作為徐州首屈一指的世家,並且勾結袁術叛亂,必定會被清洗,他這種重要分支族人首當其衝。
於是他立馬聯絡其他分支開啟了逃亡之路。
“傳令下去,加快速度。”
陳肅咬牙道,
“務必在天黑前渡過淮河。”
隊伍中傳來此起彼伏的吆喝聲,牛車加快了速度。
陳肅知道,這百餘輛車上裝載的不隻是陳氏一族主要分支三百餘口,還有家族積攢了百年的典籍、珍寶和地契。
這些都是他們東山再起的資本。
夜色之中。
淮河渡口處隻有零星幾盞漁火。
陳肅站在船頭,看著最後一輛牛車被推上渡船,終於鬆了口氣。
隻要過了淮河,就是荊州劉表的地界,劉複的勢力暫時還伸不到那裡。
“公子,不好了!”
一名家兵跌跌撞撞地跑來,
“東麵發現火把,至少有上百人!”
陳肅心頭一緊,極目望去,果然見東麵官道上一條火龍正迅速逼近。
他立刻明白,劉複的人終究還是追來了。
“砍斷纜繩!立刻開船!”
他厲聲喝道。
渡船剛剛離岸數丈,岸上已傳來急促的馬蹄聲。
一支箭矢破空而來,釘在陳肅身旁的船舷上,箭尾猶自顫動。
“陳公子,奉魏王之命,請留步!”
岸上一名將領高聲喊道。
陳肅冷笑一聲:
“告訴劉複,我陳家不受他這等屠夫恩惠!”
渡船漸行漸遠,岸上的追兵隻能望河興歎。
陳肅不知道的是,就在他逃離的沒多久,陳留王城內,魏王宮,劉複在聽著屬下的彙報。
“跑了?”
劉複摩挲著下巴上的短須,眼中閃過一絲玩味,
“跑了好啊,省得我親自動手。”
身旁的謀士周元低聲道:
“大王,陳家帶走不少財物,是否派輕騎追擊?”
劉複擺擺手:
“讓他們走。傳令下去,沒收陳家留在徐州的所有田產、宅院,充作軍需。”
他轉身走向府內,語氣輕鬆得仿佛在談論天氣,
“對了,把陳家投奔劉表的消息散播出去,特彆是要讓荊州的世家們知道。
細作也要動起來。”
周元眼中精光一閃,立刻領會了劉複的意圖——這是要讓逃亡的世家成為劉表治下的不穩定因素,
同時也能震懾其他還在觀望的世家。
幾乎在同一時刻,潁川郡陽翟縣,鐘家府邸內燈火通明。
鐘毓跪坐在父親鐘繇麵前,麵色凝重。
“父親,劉複已經對陳家下手了,我們不能再猶豫了。”
鐘毓聲音低沉,
“潁川地處要衝,劉複絕不會放過我們這樣的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