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平五年194年)二月,
凜冬已過,春寒未消。
魏王劉複的車駕自陳留出發,沿官道向東而行。
數千親衛在典韋的率領下,護衛在劉複車駕四周。
此行名為,實則是要親眼看看土地新政推行一年後的成效。
初步規劃是巡視四州之地,環繞一圈正好回陳留。
典韋披甲執戟,騎馬隨行在側,一雙虎目不斷掃視四周。
這位魏王親衛統領雖沉默寡言,但每逢劉複出巡,必寸步不離。
“主公,前麵就是濟陰郡了。”
謀士周元指著遠處隱約可見的城郭說道。
這位出身寒門的年輕文士,因早年就跟隨劉複,經過劉複親自栽培,
加上自己努力與學,如今不僅文事精通,智謀不凡,還精通算術而被劉複新任提拔,如今已是王府的重要屬官。
劉複微微頷首,掀開車簾望去。官道兩旁,新墾的農田整齊如棋盤,田間已有農人開始春耕。
與往年不同的是,這些田地不再被高大的莊園圍牆分割,而是連成一片,每隔百畝便立著一塊刻有“魏王授田”字樣的界碑。
“去問問那些農夫。”
劉複突然吩咐道。
車駕停在一處田埂旁。
幾個正在翻地的老農見貴人到來,慌忙行禮。
“老丈請起。”
劉複親手扶起為首的老者,
“去歲收成如何?”
老者顫巍巍答道:
“托魏王的福,小老兒家分得三十畝地,去歲繳完官糧,
還剩粟米二十石,夠全家吃到新糧下來。”
說著竟抹起眼淚,
“自打記事起,家裡從未有過自己的田地……”
周元迅速在竹簡上記錄:
濟陰郡東阿縣,授田農戶王五,三十畝,歲餘二十石。
劉複又連續詢問了七八戶農家,得到的回答大同小異。
最令他意外的是,有個叫李二的壯年農夫竟能準確說出新政條款:
“回大王的話,按魏王規定,我家五口人共分五十畝,
其中十畝永業田可到官府登記後將租用權傳於子孫,四十畝口分田六十歲後若無勞動能力則歸還官府……”
“你識字?”
劉複驚訝道。
李二憨厚地笑了:“村裡辦了義學,小的晚上去聽先生講課。”
夕陽西下時,劉複站在田埂上遠眺。
暮色中,炊煙從新建的茅舍升起,取代了昔日士族莊園的刁鬥森嚴。
典韋忽然低聲道:
“主公,那邊有人窺視。”
順著他的目光望去,百步外的柏樹林中,幾個錦衣人影一閃而逝。
兗州,東郡。
夜色籠罩下的白氏祠堂燈火通明。十幾個衣著華貴的中年人跪坐在祖宗牌位前,氣氛凝重。
“劉複明日就到東阿了。”
白氏族長白圭咬牙切齒道,
“這個暴君奪我祖產,還假惺惺地‘授田於民’!”
角落裡,一個陰鷙青年冷笑:
“叔父何必動怒?小侄已聯絡上河北袁紹的使者……”
“住口!”
白圭厲聲喝止,
“祠堂裡豈可言此大逆之事?”
他環視眾人,壓低聲音:
“明日各房子弟都要去迎駕,誰都不許露出異樣。
至於那些……”
他做了個抹脖子的手勢。
同一時刻,東阿驛館。
周元正在油燈下整理今日見聞,突然輕呼:
“主公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