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陵城,魏王行轅偏廳。
廳內彌漫著詭異的氣氛。
朱治、顧雍、陸康、虞翻四人,昨日還是階下待斬之囚,
此刻卻穿著漿洗一新的錦袍,麵色複雜地坐在劉複設下的“餞行宴”上。
案幾上雖無珍饈,卻也酒肉齊備。
“諸位,”
劉複舉杯,笑容溫和得令人心頭發毛,
“前日江畔之事,實乃誤會。
孤思之再三,你我皆華夏百姓,同根同源,何苦因宵小挑唆而自相殘殺?
今送諸位歸返江東,盼諸位歸去後,與孫討逆同心戮力,
共保一方安寧,莫再輕啟戰端,徒令親者痛,仇者快。”
朱治等人如坐針氈,冷汗涔涔。
劉複的話,字字如針,紮在他們最痛之處——輕啟戰端的是他們,
慘敗被俘的是他們,如今被“寬宏大量”釋放的也是他們。
這“誤會”二字,比任何斥罵都更令人難堪。
他們慌忙起身,深深揖拜,口中感恩戴德之詞如潮水般湧出,
將劉複比作光武再世、周公複生,賭咒發誓永記大恩,再不北顧。
宴畢,劉複親送至江邊。
幾艘修補過的江東戰船已泊在碼頭,數百名同樣被釋放、驚魂未定的親兵垂首肅立。
看著朱治等人登上船隻,在親兵簇擁下倉惶南渡,劉複負手立於碼頭,
江風吹動他玄色王袍的下擺,嘴角噙著一絲難以捉摸的笑意。
“主公,”
太史慈按捺不住,低聲問道,
“此四人乃江東禍首,放虎歸山,後患無窮!
何不趁此良機,一舉渡江?”
劉複目光悠遠,望著對岸影影綽綽的秣陵輪廓,緩緩搖頭:
“子義,江南非比江北。
其地多水網,士族盤根錯節。
利益不大,麻煩不小……
強攻,縱能下之,亦必傷元氣,陷入泥沼。
此四根攪屎棍歸去,江東才真正熱鬨。”
他頓了頓,語氣帶著一種近乎冷酷的算計,
“孫伯符,孤這個好侄兒,
能力尚沒有開發出來,孤若現在就把江南的荊棘替他拔光了,
讓他輕易統一江南,他如何能磨礪出真正的鋒芒?
發展太過容易,對他成長不好!
現在讓他去對付這些攪屎棍子,好好磨礪磨礪吧。”
“更何況,現在江南這不毛之地……實在不值得費太多心思,時間到了順手統一了就是。”
身旁的周元撫須輕笑:
“主公英明。
四姓此番慘敗而歸,顏麵儘失,實力大損,卻又不甘就此沉淪。
他們與孫策、周瑜之間那層本就脆弱的窗戶紙,經此一役,怕是徹底捅破了。
猜忌、傾軋、互相推諉……江東這台戲,才剛剛開場。
以後會越來越熱鬨!”
新野,袁術一邊聽著樂師演奏,一邊聽著斥候帶回的廣陵戰報。
當聽到:
“江東四姓五萬大軍灰飛煙滅”,
“朱治顧雍等被俘後又遭劉複釋放”,
“孫策部將周瑜疑似再次傷於臀股”時,
他那張因略顯浮腫青灰的臉上,驟然爆發出病態的潮紅!
“哈!哈哈哈哈!”
袁術猛地拍案狂笑,震得案幾上還算精致的陶碗亂跳,口水四濺,
“天意!天意啊!周瑜小兒!
你也有今天!兩次!兩次被人射中後門!
哈哈哈!此乃天厭之兆!
注定難成大事的豎子!
……給吾傳出去,周瑜乃天厭之人!狠狠的給吾傳!”
要說這世上誰最恨周瑜,非他莫屬!
要不是周瑜攛掇孫策襲擊他,他哪裡會落得如此慘地——確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