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劉複風花雪月的時候。
巨鹿,太守府。
空氣裡彌漫著濃重的草藥味和一種揮之不去的頹敗氣息。
曾經象征著冀州一郡權柄的府邸,如今不過是張燕借給袁紹的一塊遮羞布。
斑駁的牆壁,陳舊的擺設,無不訴說著主人的落魄與寄人籬下。
袁紹躺在榻上,蓋著厚實的錦被,臉色蠟黃,眼窩深陷。
連續的重創——河間失守、鄴城被拒、漳水慘敗、渤海陷落、長子袁譚身死——已徹底榨乾了他昔日的英姿與梟雄氣魄。
每一次呼吸都顯得艱難,帶著細微的痰鳴。
沮授和田豐侍立榻邊,同樣形容枯槁,但眼神中依舊燃燒著不甘的火焰。
千方百計逃回的郭圖、逢紀等人在稍遠處,神色惶惶。
“主公,該用藥了。”
沮授的聲音低沉沙啞,端著一碗溫熱的藥汁。
袁紹費力地睜開眼,渾濁的目光掃過眾人,最終停在沮授臉上:
“公與……渤海……譚兒……當真……”
話未說完,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嘴角溢出血沫。
田豐緊握著拳頭,指甲掐進掌心:
“主公節哀!大公子……殉城了。
南皮城破,內應作亂,鄒丹、公孫續二賊……禽獸不如!”
他強忍著悲憤,不敢描述袁譚可能的遭遇細節。
袁紹閉上眼,渾濁的淚水從眼角滑落,浸濕了鬢角灰白的發絲。
良久,他才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顏良……尚兒、熙兒……”
“據細作密信,顏將軍拚死護著夫人和二位公子突圍南下,雖被劉複鷹犬發現,
但……劉複似乎無意加害,隻將夫人公子並同顏良等,一並發往陳留工地搬磚……效力。”
“城中百姓路過都能看到,還活著。”
沮授艱難地措辭,將“搬磚”換成了“效力”。
這消息如同鈍刀子割肉,是另一種難以言喻的屈辱,但至少人還活著。
“搬磚……搬磚……”
袁紹喃喃著,猛地睜開眼,眼中爆發出一種近乎瘋狂的光芒,
“劉複!公孫瓚!呂布!韓馥!此仇不共戴天!咳咳咳……”
又是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
“主公!保重身體!”
沮授和田豐慌忙上前。
“報——!”
一名親兵急匆匆闖入,打破了室內的悲戚,
“常山韓使君遣潘虎將軍到訪,言有緊急軍情!”
“潘虎?”
袁紹眼中閃過一絲複雜。
河間之戰,若非此人提前撤退,讓出河間,或許局麵還不至於如此糜爛。
但他如今名義上仍是韓馥手下大將,
且當初擊潰公孫瓚第一波進攻,覆滅劉備、關羽的“戰功”,在如今風雨飄搖的聯盟中,竟成了某種“強援”的象征。
“請他進來。”
袁紹強撐著精神,示意沮授將他扶坐起來。
潘虎大步流星地走了進來。
他身材魁梧,麵容粗獷,一身甲胄帶著風塵仆仆的痕跡,眼神銳利如鷹。
掃過屋內眾人,在袁紹病容上略作停留,便抱拳行禮:
“末將潘虎,參見袁公!
奉韓使君之命,特來通報軍情並商議合兵抗公孫之事!”
“潘將軍辛苦。”
袁紹聲音虛弱,
“韓使君有何見教?公孫瓚又有何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