詔書的草擬異常迅速。
尚書令伏完帶著兩名郎官,在臨時搭建的案台前奮筆疾書。
伏完的手在顫抖,並非因為畏懼,而是因為屈辱——他筆下的每一個字,都在見證漢室的沉淪。
片刻後,黃絹詔書完成,劉協接過玉璽,指尖觸到那冰涼的玉質時,心中一陣刺痛。
這方玉璽曾是天下權柄的象征,如今卻成了諸侯操弄的工具。
“加蓋玉璽吧。”
呂布的聲音在旁催促,帶著毫不掩飾的不耐煩。
劉協深吸一口氣,將玉璽重重按在詔書的落款處。
鮮紅的印泥在黃絹上暈開,像一朵綻放的血花。
呂布當即召來三名親衛,命他們快馬加鞭送往幽州公孫瓚軍中,臨行前特意叮囑:
“務必親眼看著公孫瓚接詔,若有違抗,即刻回報!”
接下來的五日,鄴城小朝廷陷入了詭異的平靜。
呂布每日率軍在城外操練,甲胄摩擦聲、戰馬嘶鳴聲與兵刃碰撞聲遠遠傳來,
像一張無形的網,將整座城池籠罩在軍事管製的陰影下。
公卿們閉門不出,街頭巷尾鮮少有人走動,連尋常百姓都能感受到這壓抑的氣氛。
第五日傍晚,一名渾身塵土的騎士跌跌撞撞衝入鄴城,直奔德陽殿而來。
正在與陳宮議事的呂布聞訊立刻起身,董承、楊彪等公卿也紛紛趕到,
連一直稱病的伏完都拄著拐杖來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名使者身上。
“如何?公孫瓚接詔了?”
呂布急切地問道。
使者“噗通”一聲跪倒在地,聲音帶著哭腔顫抖:
“啟稟溫侯……公孫瓚……公孫瓚當眾焚詔!”
“什麼?!”
呂布猛地攥緊拳頭,指節咯咯作響。
使者伏在地上,不敢抬頭:
“公孫瓚看完詔書便勃然大怒,說……說溫侯您‘沐猴而冠’,不足為信。
還說……還說要繼續攻打巨鹿袁紹,與魏郡……與魏郡勢不兩立!”
殿內瞬間死寂,隻能聽到呂布粗重的喘息聲。
他猛地轉身,腰間的方天畫戟不知何時已握在手中,重重頓在地上。
“咚”的一聲悶響,堅硬的青磚被砸出裂紋,震得殿內積塵簌簌落下。
劉協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眼前仿佛看到了當年董卓發怒時的猙獰。
“不識抬舉!”
呂布怒吼一聲,銀甲上的獸首吞口在燭火下泛著凶光,
“區區公孫瓚,也敢辱我!”
陳宮連忙上前按住他的手臂:
“主公息怒,公孫瓚匹夫之勇,何必與他計較?”
呂布甩開陳宮的手,目光掃過殿內眾人,最終落在劉協身上,眼中閃過一絲陰狠:
“陛下,臣請再下一詔,封劉複為‘魏王、大將軍、都督青徐兗豫荊揚七州軍事’,令其節製劉表、江東諸郡!”
劉協心頭猛地一震,險些從木案上站起身來。
劉複!
這個占據青、徐、兗、豫四州的強大諸侯,自始至終未向朝廷進貢,甚至從未派使者覲見,如今呂布竟要給他如此高的封賞?
這不僅是承認其割據事實,更是將荊州、揚州也劃到他的管轄之下,無疑是點燃了南方的戰火。
“溫侯……”
董承再也按捺不住,上前一步朗聲道,
“此舉萬萬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