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一身玄色魚鱗細鎧,外罩絳紅戰袍,按劍立於點將台,目光鷹隼般掃視著台下肅立的新編隊伍——那是剛剛歸降的數千呂布兵卒。
夏侯淵、曹仁二將按刀侍立左右,身形如鐵塔,紋絲不動。
急促的馬蹄聲踏碎了校場的肅殺。
一騎背插三根赤色翎羽的傳令兵如旋風般直衝台下,翻身滾鞍落馬,激起一片煙塵。
他單膝重重砸在夯土地上,雙手高擎一卷蓋有“魏王行璽”朱砂大印的帛書,聲音嘶啞卻穿透寒風:
“安西將軍曹操接令!魏王鈞旨——趁勢剿滅張燕,平定趙國!”
“末將遵令!”
曹操聲如洪鐘,踏步上前接過帛書。冰冷的帛卷在手中展開,熟悉的遒勁字跡躍入眼簾。
他眼中寒芒一閃即逝,旋即轉身,絳紅戰袍在風中獵獵作響,目光如刀鋒般刮過夏侯淵與曹仁剛毅的臉龐:
“妙才!子孝!”
“末將在!”
二人踏前一步,甲胄鏗鏘。
“即刻點兵!所有新編冀州降卒,打散混編入本部!
輕騎、重甲、弓弩各營,按戰時配給雙份箭矢、三日乾糧!
三日後卯時初刻,開拔趙國邯鄲!”
曹操的命令斬釘截鐵,沒有絲毫猶疑,
“此戰,務求犁庭掃穴,畢其功於一役!”
“諾!”
吼聲震天。
校場上瞬間沸騰起來,傳令兵往來奔馳,金鼓號角次第響起。
三日後的黎明,天邊剛泛起一絲魚肚白。
曹操親率兩萬精銳魏軍,如同一條沉默而猙獰的玄色巨蟒,離開了尚未完全恢複生氣的鄴城,向著西北方向的趙國治所邯鄲蜿蜒而去。
旌旗蔽空,矛戟如林,沉重的腳步聲踏碎了清晨的薄霧,隻留下身後卷起的漫天黃塵。
張燕的黑山賊盤踞趙國多年,依仗太行餘脈的複雜地形,如同附骨之疽。
如今呂布、公孫瓚皆成階下之囚,鄴城已破,張燕頓成驚弓之鳥,孤懸於外。
這正是斬斷這根毒刺,徹底廓清冀州的最佳時機!
邯鄲城那低矮殘破的城牆輪廓,終於在第七日午後刺目的陽光下,出現在曹操大軍的視野儘頭。
然而,迎接他們的並非嚴陣以待的守軍,而是邯鄲城外一片黑壓壓、漫山遍野、喧囂混亂的“大軍”。
張燕身披一件搶來的、不甚合體的明光鎧,跨坐一匹搶來的黃驃馬,立於一麵殘破的“張”字大纛之下。
他臉色鐵青,眼神深處卻藏著一絲難以掩飾的驚惶。
他倉促間能集結的所謂“十萬大軍”,此刻毫無陣型可言地鋪展在邯鄲城外的原野上。
勉強算是核心戰力的,是約莫三四萬身著各色雜亂皮甲、手持長短兵刃、麵目凶悍的積年老賊,眼神裡尚存幾分亡命徒的凶光。
而他們前方,則是烏泱泱、一眼望不到頭的流民!
男女老少皆有,個個麵黃肌瘦,衣衫襤褸,手中緊握著削尖的木棍、鏽蝕的柴刀,甚至隻是沉重的石塊。
整個“軍陣”人喊馬嘶,嘈雜混亂如同巨大的集市,毫無軍紀可言。
“哼,烏合之眾。”
曹操立馬於中軍帥旗之下,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譏誚。
他抬手,止住了身後滾滾向前的軍陣。
玄甲森然的魏軍如同磐石,瞬間由動轉靜,鴉雀無聲,隻有戰馬偶爾不耐地打著響鼻,
形成一股令人窒息的巨大壓力,壓向對麵喧囂的黑山軍陣。
曹操輕磕馬腹,在夏侯淵、曹仁等數十騎親衛簇擁下,緩緩策馬出陣。
他勒住韁繩,目光穿透混亂的人群,鎖定了大纛下那個身影,聲如洪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