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襄陽城中,關於“州牧欲聯吳抗魏”的流言開始像瘟疫一樣擴散。
茶樓酒肆、市井街巷,人們交頭接耳,麵帶憂色。
“聽說了嗎?主公要和孫策聯手打魏王了!”
“天哪!那不是找死嗎?魏王百萬大軍,豈是我們能擋的?”
“是啊,打起來,咱們襄陽還能有好?聽說益州那邊抵抗的人,都被送去陳留做苦力了!”
“唉,為何要打呢?投降了不好嗎?都是華夏百姓!至少能活命啊……”
“還不是那些武將,想靠著軍功上位,卻不管我們百姓的死活!”
流言蜚語,真假難辨,卻成功地煽動起了恐慌情緒。
一種“主戰即是害民”、
“投降方能保平安”的論調開始占據上風,無形中給了劉表巨大的壓力,也使得主戰派將領如文聘等人處境更為艱難。
州牧府內,劉表自然也聽到了這些流言,他又驚又怒,深知這必然是蔡瑁等人的手筆。
這進一步加劇了他的焦慮和病情。
他一方麵嚴令禁止府中之人談論此事,另一方麵則更加急切地催促魯肅,要求江東儘快將承諾的糧草運抵,
似乎想用實實在在的援助來堅定自己的信心,也堵住投降派之口。
魯肅也感受到了城中的緊張氣氛,他深知此地不宜久留,聯盟之事必須速決。
他再次秘密傳書周瑜,彙報襄陽情況,強調劉表的猶豫和內部投降派的強大壓力,請求江東務必儘快行動,兌現部分承諾,以穩住劉表。
江麵上,北風更緊,陰雲密布,一場大雪似乎即將降臨。
襄陽城內外,暗流奔騰,各方勢力都在等待著,博弈著,準備著。
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氣息,籠罩著整個荊襄大地。
脆弱的和平,已如累卵,隨時可能崩塌。
冰雪在屋簷下結成了長長的冰淩,如同懸在頭頂的利劍。
州牧府內,劉表的病情似乎稍有好轉,已能勉強坐起處理一些緊要政務,但眉宇間的憂色比寒冬更濃。
他與江東秘密接觸之事,像一塊巨石壓在心口,而魯肅仍在館驛中等待他最終的決斷以及周瑜部分承諾的兌現。
就在這焦灼的等待中,數匹快馬帶著一路風塵和令人震驚的消息,先後駛入了襄陽城。
消息首先是通過荊州在江東的探子,以及往來商旅的渠道傳播開的,很快便如野火般燒遍了襄陽的官場和世家大族,最終被呈到了劉表的病榻前。
“主公!江東……江東巨變!”
蒯越幾乎是跌跌撞撞地衝進劉表的寢殿,甚至忘了禮節,臉上帶著難以置信的驚惶和一絲不易察覺的興奮。
劉表心中猛地一沉,強自鎮定道:
“異度,何事如此驚慌?莫非魏軍南下了?”
“非是魏軍,是江東!孫伯符……他,他動手了!”
蒯越喘著氣,聲音發顫,
“顧、陸、朱、張四家……完了!”
“什麼?!”
劉表猛地坐直身體,一陣眩暈襲來,他趕緊用手撐住榻沿,
“說清楚!怎麼回事?”
蒯越平定了一下呼吸,語速極快地說道:
“探報確鑿!
就在半月前,孫策以‘勾結魏國、圖謀不軌’為名,動用大軍,發動突然襲擊。
顧雍被下獄,陸績、朱桓、張溫等四族核心人物,或被殺,或被擒,僅有少數逃走,其家產儘數抄沒,黨羽被清洗一空!
江東四大家族,百年基業,頃刻間……土崩瓦解!”
寢殿內死一般的寂靜,隻剩下劉表粗重的呼吸聲和炭火偶爾的劈啪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