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料鋪密室內,燈火如豆,映照著劉璋和張朱驚魂未定、恍如隔世的臉。
對於剛剛從假死狀態中被喚醒、經曆了生死邊緣的二人來說,這一切都顯得如此不真實。
身上的囚服已換成粗布短打,麵前擺著溫熱的粟米粥和烤得焦脆的麵餅,
可兩人望著食物,雙手還在不受控製地顫抖。
“文……文和先生……真的是你……救了我們?”
劉璋哆哆嗦嗦地開口,聲音依舊沙啞,看著眼前這個神色平靜得可怕的男人,
心中充滿了後怕、感激以及一種難以言喻的羞愧。
他想起了當初到富樓沙後,他們得知賈詡曾數次提醒劉備,而他們卻在一旁幸災樂禍,甚至暗中譏諷賈詡多管閒事。
張朱抓起麵餅,狼吞虎咽地塞進嘴裡,滾燙的麵餅燙得他直咧嘴,卻舍不得吐出來。
死牢裡的餿水剩飯讓他幾乎忘了食物的滋味,此刻這普通的麵餅,竟比山珍海味還要香甜。
他灌下一大口粟米粥,才緩過勁來,看著賈詡平靜無波的臉,語氣乾澀:
“文和先生,你……你為何要救我們?我們……我們當初……”
賈詡坐在他們對麵,慢條斯理地撥弄著燈芯,讓光線更亮了一些,這才抬眼看向二人,目光平靜無波:
“救你們,不過是舉手之勞。
至於為何……”
他頓了頓,語氣帶著一絲淡淡的嘲諷,
“或許是不想看到兩個中原人,如此不明不白地死在異國他鄉,還被冠上‘訛詐帝國’的汙名吧。”
這話如同鞭子,狠狠抽在劉璋和張朱的心上,讓他們剛剛恢複一點血色的臉瞬間又變得慘白。
是啊,“訛詐帝國”,這就是波調和巴赫拉姆給他們安上的最終罪名,何其可笑,又何其可悲!
“我們是被利用的!
是巴赫拉姆那些貴族,他們騙我們說能幫我們奪回產業,可事成之後就翻臉不認人!”
張朱激動地拍著桌子,聲音裡滿是委屈與憤怒。
“現在說這些,還有何意義?”
賈詡打斷了他,語氣依舊平淡,
“若非二位利令智昏,遠赴萬裡來此‘申冤’,又豈會授人以柄,落入他人彀中?”
一句話,將兩人所有的委屈和辯解都堵了回去。
事實如此,他們無從反駁。
劉璋低下頭,眼淚順著臉頰滑落,滴在衣襟上,在衣衫上化作一小片濕痕。
他想起自己在開封的日子,雖算不上雄才大略,卻也安穩度日,後來帶著商隊西行,收益也可,若不是一時糊塗跟著劉備聯合……
自己小日子應該過得很滋潤!
再後來,若不是跟著劉備西來貴霜……最後更是跟著貴霜貴族西行……
若不是被富貴衝昏了頭,何至於淪落至此?
若非他心中不甘,若非他輕信了舊貴族的承諾,又怎會落得如此下場?
說到底,根子還是在他自己身上。
密室內陷入了沉默,隻剩下劉璋壓抑的抽泣聲和張朱粗重的喘息。
過了許久,劉璋才抹著眼淚,哽咽道:
“文和先生……大恩大德……沒齒難忘……隻是……隻是我們如今……又能去哪裡?”
他看了一眼窗外富樓沙沉沉的夜色,眼中充滿了恐懼,
“波調……巴赫拉姆他們……肯定不會放過我們的……”
張朱也握緊了拳頭,臉上露出絕望之色:
“富樓沙是待不下去了,貴霜也沒有我們的容身之地……回中原?
路途萬裡,關卡重重,我們身無分文,如何回去?
怕是還沒走出貴霜,就被抓回去處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