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哲這才從巴士後走出,緩步走向幸存者。幸存者們看到又有人出現,而且似乎能控製那個恐怖的紅衣女孩,頓時更加緊張,紛紛握緊了手中的簡陋武器,警惕地看著他,身體微微發抖。
“我們沒有惡意。”王哲舉起雙手,示意自己沒有威脅,目光掃過這群幸存者蒼白而疲憊的臉,“隻是路過,碰巧看到你們遇襲。”他從背包裡翻出一小卷繃帶和一小包消毒粉——這是之前林醫生給他的物資,一直沒舍得用——遞向那個手臂受傷的中年男人,“你們的傷需要處理,這個拿著。”
這個舉動稍微緩解了幸存者們的緊張。一個看起來十七八歲的年輕女孩,怯生生地走上前,接過繃帶和消毒粉,連忙蹲下身,為中年男人包紮傷口,動作生疏卻很認真。
“謝謝……謝謝你們……”中年男人喘著粗氣,臉色依舊蒼白,眼神複雜地看著王哲和不遠處的蘇婉清,尤其是看到蘇婉清那非人的血紅瞳孔時,身體明顯瑟縮了一下,“你們……是從外麵來的?不是‘本地人’?”
“算是吧。”王哲簡短回答,沒有透露更多信息,“你們是這裡的‘本地人’?”他試探著問道,想確認之前遇到的伏擊者是否與他們有關。
中年男人苦笑一聲,搖了搖頭,臉上露出苦澀與無奈:“我們?我們隻是在這地獄裡掙紮著活下去的可憐蟲罷了。真正的‘本地人’……是那些‘皈依者’和‘淨化隊’。”他提到“皈依者”和“淨化隊”這兩個詞時,牙齒咬得咯咯作響,臉上露出了明顯的恐懼和憎恨,眼神中還有一絲難以掩飾的憤怒。
“皈依者?淨化隊?”王哲心中一動,這是他第一次聽到這兩個稱呼,立刻追問,“他們是什麼人?”
“就是那些相信了‘神諭’,把自己折騰得人不人鬼不鬼的瘋子!”旁邊一個看起來二十出頭的年輕小夥子激動地插嘴,他的手臂也有一道傷口,正用布條隨意纏著,“還有‘淨化隊’,是‘皈依者’手下的劊子手!他們認為我們這些不肯‘皈依’的人是汙穢,是‘神’的敵人,需要被‘淨化’!”他伸手指著遠處十字路口那些懸掛的屍體,聲音帶著顫抖,“那就是他們的‘傑作’!是他們的‘淨化儀式’!”
神諭?王哲心中猛地一震,立刻聯想到了“守夜人”和“基石”。難道這所謂的“神諭”,與“基石”有著某種關聯?甚至可能就是“基石”在背後影響著這些“皈依者”?
通過簡短的交流,王哲逐漸理清了情況:這群幸存者來自一個小型聚居地,由十幾個老弱婦孺和幾個身強力壯的男人組成,中年男人是領頭的,大家都叫他老張。他們這次出來是為了尋找食物和藥品,沒想到遇到了變異犬群,若不是王哲出手相救,恐怕已經全軍覆沒。他們的聚居地就在不遠處一個隱蔽的地下人防工程裡,已經在那裡躲藏了快半年,一直在躲避“皈依者”和“淨化隊”的搜捕。
“你們……要不要去我們那裡暫時避一避?”老張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發出了邀請,目光卻忍不住瞟向一直安靜站在王哲身後陰影裡的Cecilia。她低著頭,長發遮住了大半張臉,隻露出一截蒼白的脖頸,但那過於死寂的氣息,依舊讓人無法忽視,“我們那裡雖然簡陋,但至少能遮風擋雨,還有一些乾淨的水和食物。”
王哲看著老張眼中的懇求與一絲希望,又下意識地摸了摸懷裡的信標——信標依舊散發著微弱的能量波動,指向的方向正是這座城市的更深處,很可能與“皈依者”的核心區域重合。去幸存者的聚居地,或許能獲得更多關於“皈依者”、“神諭”以及“遺落之城”的情報,也能讓他們暫時休整,恢複體力;但同樣,他們的到來很可能會暴露聚居地的位置,甚至給這些無辜的幸存者帶來滅頂之災——“淨化隊”的追殺,或是其他勢力的覬覦。
他看著那個正在為老張認真包紮傷口的年輕女孩,女孩眼中還殘留著劫後餘生的慶幸,手指因為緊張而微微發抖;又想起那個被弩箭射穿胸膛的小女孩,想起她手中掉落的半塊餅乾……心中的猶豫漸漸消散。
“帶路吧。”王哲最終點了點頭,“但我們隻停留一晚,明天一早就走。”他需要情報,也需要一個相對安全的地方,仔細思考下一步的行動,更要弄清楚,該如何處理變得越來越危險的Cecilia。
幸存者們臉上露出了欣喜的神色,老張更是鬆了一口氣,連忙在前引路:“好!好!我們走隱蔽路線,不會被發現的!”
王哲對蘇婉清和Cecilia低聲吩咐:“跟緊我,保持警惕,沒有我的命令,不準擅自行動,尤其是你,Cecilia,絕對不準使用吞噬能力,明白嗎?”
“是,主人。”Cecilia低聲回應,聲音依舊嘶啞,順從地跟上隊伍,腳步輕得像一片羽毛。
蘇婉清則不滿地哼了一聲,顯然對保護這些“弱小的人類”很不情願,但還是乖乖跟在王哲身側,血紅的瞳孔警惕地掃視著周圍的陰影。
在老張的帶領下,他們穿過幾條狹窄的小巷——巷子兩側堆滿了垃圾和廢棄物品,散發著刺鼻的氣味——又鑽過一處坍塌的地下通道入口,最終來到了一個隱藏在廢棄商場地下的人防工程。入口被幾塊巨大的鋼板和雜物掩蓋,若不是老張指引,根本無法發現。掀開鋼板,沿著陡峭的階梯往下走,一股潮濕的黴味撲麵而來,內部空間卻比想象中寬敞,用木板和帆布隔出了一個個簡陋的居住單元,每個單元裡都堆滿了各種雜物,卻收拾得相對整齊。空氣中彌漫著汗味、黴味和淡淡的草藥味,還能聽到孩子們微弱的嬉鬨聲,總算有了一絲生機。
看到老張帶回陌生人,尤其是看到蘇婉清那醒目的紅衣和血紅瞳孔,以及Cecilia那蒼白得近乎透明的皮膚時,聚居地裡的人都露出了驚恐和戒備的神色,幾個孩子甚至嚇得躲到了大人身後。
老張連忙大聲解釋:“大家彆怕!這幾位是救了我們的恩人!不是‘皈依者’!”他又轉頭對王哲說:“兄弟,讓你見笑了,大家都是嚇怕了。”
王哲沒有在意,主動從背包裡拿出三分之一的壓縮餅乾和幾包常用藥品,遞給老張:“這些給大家分了吧,算是我們的‘見麵禮’。”他知道,在末世裡,物資是最能建立信任的東西。
果然,看到壓縮餅乾和藥品,聚居地的人眼中的戒備少了幾分,取而代之的是感激和渴望。老張接過物資,連連道謝,立刻讓人分發給老人和孩子。
王哲被安排在一個相對乾淨的角落休息,旁邊就是一個小小的通風口,能吹進一絲新鮮空氣。蘇婉清寸步不離地守著他,靠在牆上閉目養神,耳朵卻時刻警惕著周圍的動靜。Cecilia則被王哲命令待在入口附近一個相對獨立的小隔間裡——那裡原本是堆放雜物的地方,王哲讓她待在那裡,既是為了讓她保持警惕,也是為了避免她的樣子引起更多恐慌。
安頓下來後,老張拿著一瓶乾淨的水和一塊硬邦邦的黑麵包過來,坐在王哲對麵,歎了口氣:“兄弟,不瞞你說,彆看我們這裡人多,其實就是苟延殘喘。‘皈依者’的力量越來越強,他們不知道用了什麼辦法,總能找到我們躲藏的地方,‘淨化隊’時不時就會來掃蕩……我們已經換了三個聚居地了,不知道這次還能撐多久。”
“你們說的‘神諭’和‘皈依者’,到底是怎麼回事?”王哲沒有繞圈子,直接切入正題,這是他最關心的問題。
老張臉上露出恐懼和迷茫交織的神情,手指無意識地攥緊了手中的水瓶:“大概是末世爆發後一兩年開始的吧……先是有人說聽到了‘神’的聲音,說這場災難是‘神’對舊世界的懲罰,是為了淨化那些貪婪的人類。隻有信奉‘神’,接受‘神’的改造,才能在新世界裡活下去。一開始大家都以為是瘋子,可後來……真的有人開始‘變異’。”他咽了口唾沫,聲音壓低了幾分,“有的變得力大無窮,能徒手撕開變異生物的皮肉;有的能操控奇怪的能量,像火球一樣;還有的……變得跟怪物一樣,沒有感情,隻知道殺戮。那些相信了‘神諭’的人,就自稱‘皈依者’,聽從‘神諭’的指示行動,到處抓捕不肯‘皈依’的人,要麼強迫改造,要麼直接‘淨化’——就是殺死。”
“那‘神諭’……來自哪裡?”王哲追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