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天雷的轟鳴餘音,似乎仍在梁山泊的上空盤旋,更重重地敲打在每個人的心頭。
校場上的死寂迅速被一種極度複雜的喧囂所取代。驚歎、狂喜、敬畏、恐懼……種種情緒在人群中發酵、蔓延。嘍囉們看向王淩峰的眼神,已如同看待神人降世。許多中層頭領則興奮地交頭接耳,討論著這“震天雷”在戰場上能帶來何等摧枯拉朽的優勢。
而高台之上,核心圈層的反應則微妙得多。
宋江臉上的激動與讚賞幾乎無懈可擊,他大力拍著王淩峰的肩膀,聲音因“興奮”而略顯高昂:“天佑梁山!真乃天佑梁山!得此神物,我等兄弟何懼朝廷百萬兵!淩峰兄弟,你立下如此大功,山寨絕不負你!”
他隨即轉身,麵向所有頭領與嘍囉,朗聲宣布,語氣不容置疑:“即日起,王淩峰兄弟擢升頭領!坐第一百零九把交椅!專司……嗯,專司這‘神火’研製與操練之事!一應所需物料、人手,皆可優先支取!眾兄弟以為如何?”
“恭喜王頭領!”
“哥哥英明!”
“合該如此!”
眾人轟然應諾,聲震四野。尤其是那些與王淩峰一同經曆伏擊的幸存嘍囉,喊得最為賣力,與有榮焉。
王淩峰麵色平靜,抱拳環謝,姿態謙遜,仿佛隻是做了一件分內之事。他敏銳地捕捉到,在宋江宣布他專司“神火”之事時,一旁吳用的羽扇幾不可察地頓了一下,那雙精明的眼睛在鏡片後飛快地閃爍了一下。
專司此事?看似委以重任,實則是要將他和這危險而強大的力量限定在一個可控的範圍內,隔絕他與軍隊的實際指揮權,避免其影響力擴散。優先支取物料人手?既是支持,也是監控。每一份物料去向,每一個調入的人,都將在宋江和吳用的眼皮底下。
好一招明升實控。
王淩峰心中冷笑,麵上卻愈發恭謹:“多謝宋頭領厚愛!淩峰定當竭儘所能,為我梁山打造護身利器!”
“好!好兄弟!”宋江笑容滿麵,再次親切地拉著他的手臂,“今日雙喜臨門,既慶大捷,又賀淩峰兄弟榮升!當浮一大白!來人,重整宴席!我等不醉不歸!”
聚義廳內的盛宴再次開啟,氣氛比之前更加熱烈。王淩峰被讓到了頭領的區域,位置雖依舊靠後,卻已截然不同。不斷有頭領過來敬酒,套近乎,打探“震天雷”的細節。王淩峰遊刃有餘地應對著,該謙遜時謙遜,該含糊時含糊,滴水不漏。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氣氛最酣暢之時,軍師吳用端著酒杯,笑吟吟地踱了過來,坐在了王淩峰身旁的空位上。
“淩峰兄弟,恭喜恭喜。”吳用笑容可掬,親自給王淩峰斟了一杯酒,“兄弟身懷如此絕技,卻甘於沉寂,直至山寨危難之時方顯身手,這份心性,令人佩服啊。”
話語似誇獎,實則暗藏機鋒:你早有此技,為何現在才拿出?是真為山寨,還是另有所圖?
王淩峰舉杯相敬,神色坦然,帶著幾分恰到好處的感慨:“軍師謬讚了。此術威力過大,製作亦不易,稍有差池,反噬自身。小人此前並未完全掌握,更恐技藝不精,徒耗山寨物資,故一直不敢獻醜。直至昨日見弟兄們慘遭伏擊,血染荒丘,方知覆巢之下無完卵,若再藏私,豈非對不住梁山‘義氣’二字?這才冒險一試,幸得天佑,未出差錯。”
他巧妙地將動機歸結於“義氣”和“兄弟情深”,完美契合了梁山的主流價值觀,同時暗示了之前不拿出來是出於謹慎和負責,而非它意。
吳用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光芒,嗬嗬一笑:“原來如此。兄弟有心了。”他話鋒一轉,似閒聊般問道:“卻不知兄弟師從哪位異人?能教出兄弟這般人物,尊師必是隱世奇人。”
來了。盤查根腳。
王淩峰早已打好腹稿,麵露悲戚與懷念之色:“家師乃一雲遊道人,自號‘空空散人’,性情孤僻,不喜塵俗。小人幼時多病,蒙他老人家收留,隨其在山中學藝數載,除了強身健體的拳腳和這粗淺的火藥之術,也未曾學到更多。後師尊仙遊,小人便下山謀生,輾轉流落,最終幸得梁山收留。”他將故事編得模糊而難以考證,推給一個已死的“異人”,死無對證。
吳用聽得仔細,羽扇輕搖,笑道:“竟是仙家傳承,難怪如此神妙。可惜無緣得見尊師風采。”他看似信了,但王淩峰知道,這智多星絕不會輕易相信任何人的說辭,後續定然還會暗中調查當然注定一無所獲)。
又閒聊幾句,吳用仿佛不經意地問道:“如今兄弟榮升頭領,執掌神火利器,不知對日後有何打算?可有需山寨協助之處?”
王淩峰心知這是試探他的野心和方向,立刻拱手,語氣懇切:“全憑宋頭領和軍師安排。小人彆無他求,隻願一心鑽研此術,力求精益求精,讓我梁山兒郎日後出戰,能多幾分依仗,少流幾分血。此外……小人見識淺薄,唯恐有負頭領重任,日後還想多向林教頭請教些行軍布陣之法,若能得林教頭指點一二,於研製新器或也有所裨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