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潤繳獲的狂歡持續了數日。底層嘍囉們酒足飯飽,口袋豐盈,談論起新頭領王淩峰,無不豎起大拇指,讚一聲“仗義”、“公道”。那股因昨日伏擊和長久以來被忽視所積壓的鬱氣,似乎都在這場前所未有的犒賞中消散了不少。
然而,聚義廳內的空氣,卻一日比一日凝滯。
王淩峰深知,自己以財帛收買人心之舉,固然贏得了底層的擁護,卻也徹底觸動了宋江、吳用等人最敏感的神經。那日的慶功宴上,宋江雖笑得爽朗,吳用雖讚得誠懇,但他們眼底那一閃而過的冰冷與審視,如同毒蛇的信子,讓王淩峰脊背發寒。
他不能再等了。必須儘快將這份虛無的人心擁護,轉化為實實在在的、可控的力量。他需要一支真正聽命於自己、並且能打硬仗的隊伍。否則,一旦宋江等人緩過勁來,隨便找個由頭,便能將他架空甚至清除。
練兵之權,宋江雖未明確授予,卻也未曾禁止。王淩峰以“研習神火,需護衛與演練”為由,從那些受過他恩惠的嘍囉中,挑選了三十名體格健壯、眼神機敏、且對他最為信服的青年。
校場邊緣,一片被劃出的偏僻角落。
三十名精壯漢子列隊站立,他們臉上還帶著得到厚賞的興奮,以及對王淩峰個人的崇敬,但隊形卻依舊鬆散,眼神中充滿了綠林漢子的野性不羈,與真正的軍人相去甚遠。
王淩峰站在他們麵前,目光如冷電般掃過每一張麵孔。他沒有廢話,開門見山:“諸位兄弟,賞銀酒肉,是讓你們記山寨的恩,也是讓你們有力氣操練!從今日起,你們便是我王淩峰的直屬小隊。我會教你們不一樣的廝殺本事,讓你們將來在戰場上,能活得更久,殺得更多,立更大的功,拿更多的賞!”
沒有空洞的“忠義”口號,直指最實際的利益——活命和功勞。這話立刻說到了這些底層漢子的心坎裡,眾人眼神頓時亮了起來,轟然應諾:“願聽王頭領號令!”
練兵,開始了。
王淩峰並未一開始就傳授高深的戰陣,而是從最基礎的軍姿、隊列、轉向、行進開始。要求極其嚴苛,動作稍不標準,便是厲聲嗬斥甚至小小的懲戒。他將軍紀的重要性,用最直白的方式灌輸給他們:陣型不亂,方能同進同退;令行禁止,方能如臂指使。
過程自然是枯燥且痛苦的。這些散漫慣了的漢子起初叫苦不迭,若非王淩峰威望正隆且賞罰分明練得好有肉吃,練得差隻能啃冷饃),恐怕早已散夥。
數日後,基礎稍固。王淩峰開始傳授他早已準備好的殺手鐧——鴛鴦陣。
他以木代刀,以竹為槍,在地上畫出陣型圖譜,親自演示講解。
“此陣,名曰鴛鴦,十一人為一隊,長短兵器互助,攻防一體!”他聲音鏗鏘,將戚繼光抗倭時打磨出的這套小陣精髓,因地製宜地簡化傳授。
“隊長居前,執旗指揮,左右兩名狼筅手以長竹竿前端保留枝丫代替)護住正麵,抵擋箭矢,攪亂敵陣!”
“狼筅手身後,四名長槍手,乃是殺敵主力,依令突刺,無堅不摧!”
“長槍手之間,又有兩名刀盾手,護衛側翼,近身搏殺!”
“最後兩人,持鏜鈀以叉狀樹枝代替),既可格擋,又可擊敵,更是陣眼樞紐!”
他一遍遍講解,一遍遍示範小隊如何根據他的旗號變幻陣型,如何應對不同方向的來敵。隊員們起初覺得這陣法繁瑣古怪,遠不如一擁而上痛快,但在王淩峰的強令和反複操練下,漸漸摸到了一些門道,尤其是當演練對抗時,他們發現這看似麻煩的陣型,竟能輕易將武藝高過他們不少的散兵遊勇打得毫無還手之力!
新奇與實效,帶來了興趣和苦練的動力。
這一切,自然瞞不過宋江和吳用的耳目。
“練兵?鴛鴦陣?”聚義廳內,宋江聽著戴宗的彙報,手指輕輕敲打著扶手,麵色平靜,看不出喜怒。
吳用輕搖羽扇,淡淡道:“聽聞頗有章法,與尋常操練不同。那些嘍囉,倒似被他收拾得服服帖帖。”
一旁性急的劉唐忍不住哼道:“一個新人,拉攏人心,私練兵馬,他想作甚?”
宋江抬手止住他的話頭,笑了笑:“淩峰兄弟也是一片苦心,欲增強山寨戰力嘛。隻是……操練之法,關乎兄弟性命,不可兒戲。其所練陣法,聞所未聞,是否實用,尚需驗證。”
他目光轉向下首一位身材高大、麵容粗豪的老牌頭領:“宋萬兄弟,你乃山寨元老,曆經戰陣,經驗豐富。不若你去校場,以切磋為名,試試淩峰兄弟那‘鴛鴦陣’的成色,也好讓他知道,沙場搏殺,非是孩童嬉戲。”
雲裡金剛宋萬,早年間曾與杜遷一同占據梁山,資曆極老,武藝不俗,性子也頗為直爽,有時甚至有些莽撞。他對王淩峰這突然冒起、又是分錢又是練兵的“新人”,本就有些看不慣,聞言立刻抱拳:“哥哥放心!俺老宋去瞧瞧,定讓他知道,啥才是真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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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場上,王淩峰正指揮著小隊變換陣型,動作已漸趨熟練。
忽見宋萬帶著十餘名心腹嘍囉,大大咧咧地走了過來,聲若洪鐘:“王頭領,好興致啊!整日操練這花裡胡哨的玩意,有啥用?不如真刀真槍乾一場痛快!”
王淩峰停下操練,心中冷笑,知道正戲來了。他抱拳笑道:“原來是宋萬哥哥。小弟胡亂琢磨些保命的法子,讓哥哥見笑了。不知哥哥有何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