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淩峰分開眾人,走到當中,先對阮小七道:“小七哥,些許銀錢,弟兄們玩鬨,莫傷了和氣。”他語氣平和,卻自有一股讓人信服的力量,阮小七哼了一聲,暫緩了火氣。
他又轉向李逵,聲音陡然提高,帶著幾分不容置疑的權威:“鐵牛哥哥!你在此吵鬨,成何體統!豈不讓人笑話我梁山好漢輸不起?!”
李逵正在火頭上,見是王淩峰,雖有些怵他手段,卻依舊嚷嚷:“這廝耍詐!定是耍詐!俺的錢輸得冤枉!”
王淩峰忽地冷笑一聲:“你說小七哥耍詐,可有證據?若無證據,便是汙蔑兄弟!按山寨規矩,該當何罪?”
李逵一愣,他哪有什麼證據,隻是輸急了胡攪蠻纏。
王淩峰不等他反應,話鋒一轉,語氣變得“推心置腹”:“哥哥是直性好漢,必是受人攛掇,才疑心自家兄弟。我且問你,方才是否有人在你耳邊嘀咕,說小七哥手法如何如何?”他這是憑空捏造,卻抓住了李逵易受挑撥的特點。
李逵腦子簡單,被他這麼一唬,下意識就回想,好像……好像剛才輸錢時,是有人在旁邊說過風涼話?他狐疑地看向四周,看誰都像可疑。
王淩峰趁熱打鐵,猛地一拍他肩膀,聲音朗朗,讓周圍人都能聽到:“鐵牛哥哥!你我兄弟,義氣為重!豈能因小人挑唆而自相猜忌?今日這錢,輸便輸了,明日掙回來便是!顯得哥哥大氣!若真是心疼,小弟這裡還有些許銀兩,哥哥先拿去使,算小弟請哥哥吃酒!”
說著,他真的從懷裡掏出一把碎銀子,塞到李逵手裡。這銀子,比他輸的隻多不少!
這一下,反將李逵將住了。他若再鬨,便是坐實了“小氣”、“猜忌兄弟”、“被小人挑撥”。王淩峰又主動送錢,全了兄弟義氣,更顯得他李逵仗義疏財雖然錢是王淩峰的)。李逵雖然渾,卻也極好麵子,當下黑臉漲得發紫,捏著那把銀子,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周圍頭領見狀,紛紛附和:“王頭領說得是!”
“鐵牛,收了罷,莫辜負王兄弟好意!”
“都是兄弟,莫傷了和氣!”
李逵騎虎難下,隻得就坡下驢,訕訕地收了銀子,對著阮小七抱拳嘟囔道:“小七兄弟,是俺老李糊塗了!莫怪莫怪!”又對王淩峰道,“王兄弟,這錢……俺日後還你!”
王淩峰大笑:“哥哥說哪裡話!弟兄們吃酒快活,何分彼此!”
一場風波,被王淩峰三言兩語,連消帶打,化解於無形。既平息了爭鬥,更顯得他顧全大局,重義輕財,還讓李逵這渾人欠了他一個人情。
角落裡的蕭讓,將這一切儘收眼底,心中震撼無以複加。他親眼看到王淩峰如何利用人心、規矩、義氣甚至憑空捏造的“小人”,巧妙地操控了局麵,將一場衝突化為無形,還贏得了喝彩。這份對人心的洞察和手腕,遠超他的想象。
王淩峰走回棋桌,笑道:“蕭先生,如何?”
蕭讓長歎一聲,心服口服:“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王頭領真乃神人也!蕭某輸了!輸得心服口服!不知王頭領要摹寫何帖?蕭某定當竭儘所能!”
王淩峰微微一笑,取出一張早已準備好的、看似尋常的前朝詩帖拓本內容無關緊要,關鍵是讓蕭讓熟悉他的要求並展示能力):“便有勞先生了。”
數日後,蕭讓親自將摹寫得惟妙惟肖、幾乎以假亂真的“名帖”送至王淩峰處。兩人相視一笑,一切儘在不言中。
一條無形的線,再次悄然係緊。
王淩峰收起那幅足以亂真的摹本,知道自已手中,又多了一枚或許能撬動大局的棋子。
而賭坊那日的“義舉”,也經由眾頭領之口傳開,王淩峰“顧全大局”、“重義輕財”的名聲更響,甚至隱隱壓過了他“手段狠辣”的傳聞。
聚義廳上,吳用聽著戴宗的回報,手指無意識地敲打著桌麵。
“化解糾紛,收買人心,結交蕭讓……王淩峰……”他低聲自語,羽扇輕搖,眼中寒光閃爍,“你所圖,恐怕不止一個頭領之位吧?”
風,自賭坊吹過,卷起幾片落葉,盤旋著,飛向高處,預示著山雨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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