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頭市外的廢棄磚窯,如同一個短暫而凶險的夢,被王淩峰深深埋入心底。那顆名為史文恭的離心之種已然播下,何時發芽,能否成活,皆是未知。他收斂心神,將全部精力重新投入到眼前更為緊迫的事務之中——應對宋江的明槍暗箭,以及繼續壯大那在夾縫中艱難求存的自身力量。
步軍操演之事,在林衝的協助與背嵬軍教導隊的鐵腕鎮壓下,雖阻力重重,卻也勉強推行,至少表麵上的秩序已然建立。但王淩峰深知,這遠遠不夠。梁山真正的命脈,在於八百裡水泊,在於那支縱橫江河的水軍。若不能在水上擁有足夠的話語權,一切陸上的謀劃終將是空中樓閣。
張順雖與他交好,但其上還有李俊、阮氏三雄等老牌水軍頭領,更受宋江、吳用直接節製。他需要一支真正能由自己掌控、並能帶來技術代差優勢的水上力量。
他的目光,投向了那位鬱鬱不得誌的造船專家——“玉幡竿”孟康。
孟康,原為大明府造船監造官,因受提調官欺辱,一怒之下殺了上官,流落江湖,後被宋江等人“賺”上梁山,負責監造戰船。此人手藝高超,卻性情孤傲,不善鑽營,在水軍頭領中並不受重視,整日與木材、刨花、桐油為伍,空有一身本事卻難儘施展。
王淩峰早已通過張順和湯隆的渠道,對孟康進行過詳細了解。他知道,此人癡迷於造船技藝,將其視為畢生追求,對於梁山現有那些修補改造的舊船、以及因物料限製而粗製濫造的新船,早已心存不滿,時常感歎“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空有抱負無處實現。
這日,王淩峰並未直接去找孟康,而是帶著一卷精心繪製的圖紙,來到了後山臨湖的一處僻靜灣汊。這裡僻靜無人,正是試驗新想法的好去處。他命心腹隊員從秘密工坊抬來幾塊按照新法處理的木料和一套奇特的木工工具。
他並未造船,而是先依據記憶,繪製並試做了一個縮小比例的奇特船模。此船與他先前向張順提過的“螺旋鑽”等小工具不同,關乎的是船舶的整體設計。
孟康此時正因一批新船龍骨用料被宋清以次充好而悶悶不樂,獨自一人在水寨邊喝悶酒,恰好被“無意”路過的張順“撞見”。
“孟康兄弟,何事在此唉聲歎氣?”張順笑著坐下。
孟康歎了口氣,將杯中劣酒一飲而儘:“還能為何?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上好樟木討不到,給的儘是些易蛀易彎的雜木!如此物料,如何造得出好船?平白糟蹋手藝!”
張順附和幾句,話鋒一轉,仿佛突然想起:“兄弟何必在此生悶氣?我方才路過後山灣汊,見王淩峰頭領在那鼓搗些新奇玩意,似是……似是在做船模?那模樣古怪得很,俺都未曾見過,兄弟不妨去瞧瞧稀奇,散散心?”
“王淩峰?做船模?”孟康愣了一下,眼中閃過一絲不屑。一個弄火藥陣法的人,懂什麼造船?但好奇心終究被勾了起來,加之心中煩悶,便嘟囔著:“他能做出什麼好船?罷了,去看看也好。”
他跟著張順,來到後山灣汊。遠遠便看見王淩峰正蹲在湖邊,對著一隻長約三尺的奇異船模比劃著什麼。那船模線型流暢異常,船首尖削,船身狹長,與現今梁山常見的平底方頭船截然不同。
孟康本是抱著看笑話的心態,但隻瞥了一眼,腳步便猛地頓住,眼睛瞬間瞪大了!
他是大行家,隻一眼便看出那船模線型中蘊含的極深道理!這線型……這比例……竟是為了追求極致的速度而設計!
“這……這是……”孟康忍不住快步上前,也顧不得禮節,蹲下身仔細端詳,手指甚至無意識地在那光滑的船模上撫摸,“王頭領,你這船模……從何而來?”
王淩峰仿佛才注意到他,抬起頭,笑了笑:“原來是孟康兄弟。此乃小弟胡亂琢磨,讓兄弟見笑了。”
“胡亂琢磨?”孟康聲音都提高了八度,帶著難以置信的激動,“這線型!這長寬比!絕非胡亂琢磨所能得出!此船若真能造出,於靜水之中,其速恐遠超現今任何船隻!隻是……這船型吃水頗深,且如此狹長,穩定性恐怕……”
他立刻指出了關鍵缺陷。
王淩峰眼中閃過讚賞之色,不愧是專家。他不慌不忙,又從身旁拿起另一張圖紙展開:“兄弟所言極是。故此,需配以此物。”
孟康目光落在圖紙上,再次愕然!隻見圖紙上所繪,並非船身,而是一種他從未見過的、帶有弧度的翼狀木板,標注著“披水板”字樣,旁邊還有詳細的安裝角度與作用原理說明——用於在側風航行時增加橫向阻力,防止側漂,大大提高穩定性!
“這……這是……”孟康呼吸急促起來。
王淩峰又抽出第二張圖紙:“若遇逆風,或欲更增其速,則可改進帆裝。”圖紙上畫的是一種複雜的多桅軟帆係統,配有各種滑輪組滑車),詳細解釋了如何利用不同角度風力,甚至逆風行駛之字形前進)的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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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船底,”王淩峰指向船模底部那幾道細微的凸起,“此乃‘梗水木’,行船時可減少水流漩渦,亦能稍增穩定。”
孟康徹底呆住了!他捧著那幾張圖紙,雙手微微顫抖,眼睛瞪得如同銅鈴,仿佛看到了絕世珍寶!這些設計,每一項都匪夷所思,卻又隱隱暗合水流風力之理,其精巧與超前,完全超越了他的認知!尤其是那逆風行舟的理論,簡直聞所未聞!
“王頭領!這些……這些奇思妙想……你……你從何處得來?!”他聲音顫抖,充滿了求知若渴的激動。
王淩峰再次將萬能的“異人師尊”搬出:“皆是昔日隨異人雲遊,於海外所見所聞,小弟隻是憑記憶摹畫一二。”
他歎了口氣,語氣帶著幾分惋惜:“可惜,山寨物料有限,工匠手法亦需磨合,許多想法難以實現。便如這船模線型,需上等硬木方能成型,且對龍骨強度要求極高……唉,空有寶圖,卻無良材巧匠,徒呼奈何!”
這話,如同尖針,狠狠紮在孟康的心尖上!他最近正為物料之事憋屈萬分,此刻見到這足以讓他技藝脫胎換骨、甚至青史留名的絕世圖紙,再對比現實困境,那種巨大的落差感幾乎讓他發狂!
“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啊!”孟康捶胸頓足,痛心疾首,“若有上好物料,若有足夠人手,俺……俺定能將這些……這些神技化為實物!若能造出此等快船,我梁山水軍……我梁山水軍必將如虎添翼,縱橫江河無敵手啊!”
王淩峰要的就是他這話。他目光誠懇地看著孟康:“孟康兄弟之才,王某素有耳聞。隻是……如今山寨重心,似乎並不在此。兄弟一身絕藝,困於淺灘,實在令人扼腕。”
孟康聞言,臉色頓時黯淡下去,滿腔熱情被現實澆滅,化為深深的無奈與憤懣。
王淩峰話鋒一轉,聲音壓低,帶著一種誘惑:“不過……小弟於山下,偶得一批暹羅硬木,質地極佳,正合造船。更招募了幾位手法精細的老船匠……隻是地處隱秘,規模尚小。不知孟康兄弟……可願屈尊前往指點一二?若得兄弟主持,將這些圖紙化為實物,豈不快哉?屆時,新船下水,縱橫水泊,看誰還敢小覷兄弟的手藝!”
他拋出了橄欖枝,也拋出了一個無法拒絕的誘惑——頂級物料、專業工匠、以及實現畢生夢想的機會!
孟康猛地抬頭,眼中爆發出駭人的精光,死死盯著王淩峰:“王頭領……此言當真?!真有暹羅硬木?真有老船匠?”
“絕無虛言。”王淩峰語氣篤定。
孟康胸膛劇烈起伏,內心顯然在進行著激烈的天人交戰。離開梁山現有體係,投入王淩峰麾下,風險巨大。但……那圖紙,那夢想……
最終,對技藝的極致追求壓倒了一切!他猛地一跺腳,仿佛下了畢生最大的決心:“好!俺老孟便跟你乾!隻要能造出好船,俺這把骨頭,便交給王頭領了!但有所命,絕不推辭!”
王淩峰心中大定,臉上露出真誠的笑容:“得孟康兄弟相助,如得十萬水軍!事不宜遲,兄弟且回去稍作準備,今夜三更,我派人來接應兄弟。”
是夜,三更時分,一艘小船悄無聲息地駛離梁山主水寨,融入茫茫夜色,向著王淩峰秘密掌控的那處隱蔽山穀碼頭而去。
船頭,孟康撫摸著懷中那幾張被他視若生命的圖紙,望著漆黑的湖麵,眼中燃燒著前所未有的火焰。
王淩峰則站在岸邊,看著小船消失的方向。
水軍之基,今夜始成。
宋江或許掌控著現有的水軍船隊,但他王淩峰,將要開始鑄造未來的水上利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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