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義廳排座次的塵埃落定,並未帶來真正的安寧,反而像是一道清晰的分水嶺,將梁山泊無形中割裂為兩個漸行漸遠的陣營。王淩峰攜朱武返回獨龍崗,繼續埋頭經營他的基業,練兵、築壘、屯田、造械,將新得的權責化為實實在在的力量。而宋江集團在吃了暗虧後,也暫時收斂了明麵上的動作,轉而更加隱秘地積蓄力量,等待時機。
在這微妙的平靜期,一個人的處境變得愈發尷尬和引人注目——便是那“雙鞭”呼延灼。
呼延灼,汝寧郡都統製,開國名將呼延讚之後,標準的朝廷高級軍官。他受命征討梁山,連環馬陣曾讓梁山吃儘苦頭,卻最終兵敗被俘。上山之後,宋江因其名門之後、將才難得,極力拉攏,給予了極高禮遇和排名,地位甚至在許多老牌頭領之上。
然而,呼延灼內心卻始終處於一種極其矛盾的煎熬之中。他身負皇恩,世受國祿,落草為寇已是奇恥大辱。雖感念宋江厚待,但對梁山這“賊巢”的本質,以及宋江那日益明顯的招安心思即便暫時受挫),始終心存隔閡與抵觸。他更像是一位被迫暫居於此的客將,而非真心入夥的兄弟。平日裡,他除了操練本部降卒,大多深居簡出,沉默寡言,與梁山的熱鬨格格不入。
這種若即若離的態度,宋江自然看在眼裡,急在心裡。呼延灼及其麾下的精銳馬軍,是一股極其重要的力量,若不能真正收服,終是隱患。尤其是在王淩峰勢力日漸坐大的當下,呼延灼的傾向,可能直接影響未來的力量對比。
王淩峰同樣注意到了呼延灼。他欣賞呼延灼的將才和那份屬於軍人的傲骨,更清楚若能爭取到這位名將的真心歸附,不僅能在即將到來的與宋江的最終對決中增添重要籌碼,更能極大提升己方陣營的“正統”形象和號召力。
但如何爭取?高官厚祿?宋江早已給足。曉之以情?呼延灼對朝廷的忠念非比尋常。動之以理?梁山現狀似乎也並非其理想歸宿。
王淩峰苦思良久,忽然想起一事——呼延灼上山時,其坐騎,那匹禦賜的、神駿異常的“踢雪烏騅馬”,似乎因戰敗潰散,並未一同上山,後來不知所蹤。一匹良駒對於一名絕世武將而言,無異於第二生命!尤其是這等有象征意義的禦賜寶馬!
一個計劃在他心中迅速成形。
他立刻通過朱貴那條秘密渠道,派出精乾人手,不惜重金,四處打探那匹踢雪烏騅馬的下落。過程頗費周折,幾經輾轉,終於得知那馬竟被潰兵賣給了遠處州府的一個豪紳之家,被當作普通駿馬圈養著。
王淩峰毫不猶豫,動用大筆私鹽利潤,派人秘密將其重金購回!
這一日,王淩峰並未大張旗鼓,隻帶了數名親隨,親自牽著那匹神采奕奕、毛色烏黑發亮、四蹄如雪的寶馬,來到了呼延灼獨居的小院。
呼延灼正在院中悶坐,擦拭著他那對熟銅雙鞭,眉宇間籠罩著一層化不開的鬱結。聽到腳步聲,他抬起頭,見到王淩峰,眼中閃過一絲訝異,起身拱手:“王頭領?大駕光臨,有何見教?”語氣客氣卻疏離。
他的目光隨即落在了王淩峰身後的那匹烏騅馬上,先是微微一怔,覺得有些眼熟,隨即瞳孔驟然收縮,猛地站起身,臉上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震驚!
“這……這是……”他聲音都有些顫抖,快步上前,仔細端詳著那馬。那馬似乎也認出了舊主,發出一聲歡快的嘶鳴,用頭親昵地蹭著呼延灼的手。
“踢雪烏騅……是我的踢雪烏騅!”呼延撫摸著馬兒光滑的鬃毛,激動得難以自持。這匹馬伴隨他征戰多年,感情極深,失散後他一直引為憾事,卻從未想過還能再見!
王淩峰微微一笑,將韁繩遞向呼延灼:“呼延將軍,物歸原主。”
呼延灼猛地抬頭,死死盯著王淩峰,眼神極其複雜:“王頭領……你……你從何處尋得?為何要將其送還於我?”他深知這寶馬的價值,更明白王淩峰此舉絕非無心。
王淩峰神色坦然,目光真誠:“聞聽將軍坐騎失散,王某心下惋惜。武將愛馬,猶如手足。此等良駒,埋沒於凡夫之手,實乃暴殄天物。王某便派人多方打探,僥幸尋得。今日特來送還將軍,彆無他意,隻為成全一段人馬之情,亦是我梁山對將軍的一點心意。”
他句句不提招攬,隻言“成全”,更將功勞歸於“梁山心意”,而非自己,給足了呼延灼麵子。
呼延灼看著眼前失而複得的愛馬,又看著王淩峰那清澈坦蕩、毫無施恩圖報之色的眼神,再對比宋江那雖禮遇卻總帶著算計的拉攏,心中頓時掀起滔天巨浪!
一種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湧上心頭。是感激?是震撼?是羞愧?還是……一絲真正的觸動?
他身陷梁山,雖受禮遇,卻始終覺得自己是個“降將”,是個“外人”,甚至是一件被宋江用來裝點門麵的“戰利品”。無人真正理解他內心的驕傲與痛苦。而王淩峰,這個與他並無深交、甚至隱隱是對立陣營的年輕頭領,卻注意到了他失去愛馬的遺憾,並費儘心力將其尋回送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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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份心思,這份尊重,遠遠超過了金銀官位的賞賜,直擊他內心深處最柔軟的地方。
“王頭領……”呼延灼聲音沙啞,虎目之中竟隱隱有淚光閃動,“此恩……此情……呼延灼……何以為報?”他這話,已是發自肺腑。
王淩峰擺擺手,語氣懇切:“將軍言重了。寶馬贈英雄,天經地義。何須言報?王某久仰將軍威名,敬重將軍乃忠良之後,真豪傑也。唯願將軍在梁山,能稍減煩憂,一展抱負。這天下紛亂,百姓困苦,正需將軍這等英雄人物,滌蕩乾坤,而非困於虛名俗禮,鬱鬱終日。”
他這話,隱隱點出了呼延灼內心的矛盾,並為其指出了一個超越“忠君”的、更高層麵的“抱負”——為民滌蕩乾坤。
呼延灼渾身一震,怔怔地看著王淩峰,咀嚼著這番話,心中那堅固的某些東西,似乎悄然鬆動了一絲。
他不再多言,對著王淩峰,鄭重地抱拳,深深一揖!這一揖,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沉重,都要真誠。
王淩峰坦然受之,知道火候已到,不再多言,拱手告辭。
呼延灼親自將王淩峰送出院門,目送他遠去,良久,才回身緊緊抱住烏騅馬的脖頸,將臉埋在那熟悉的鬃毛裡,肩膀微微抖動。
自那日後,呼延灼雖未公然表態,但其行為卻悄然發生了變化。他不再終日閉門不出,偶爾會去獨龍崗觀摩背嵬軍操練,與王淩峰、朱武探討兵陣之事。對待宋江,雖依舊禮數周全,卻明顯少了幾分熱絡,多了幾分疏離。
宋江和吳用很快察覺到了這種變化,又聽聞了贈馬之事,氣得幾乎吐血。他們萬萬沒想到,王淩峰竟會用如此“迂回”卻又如此致命的方式,撬動了他們苦心拉攏的重要人物!
“好一個王淩峰!好一個收買人心!”宋江在聚義廳後堂,氣得摔碎了心愛的茶盞。
吳用麵色陰沉:“一匹馬,竟勝過我等的千金之諾!此子……愈發難以控製了。”
他們知道,呼延灼這座堡壘,雖然尚未被完全攻破,但其城門,已然被王淩峰用一把名為“尊重”的鑰匙,撬開了一道縫隙。
而這縫隙,足以讓未來天平,發生決定性的傾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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