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義廳內,那場由吳用挑撥林衝引發的無聲交鋒,雖以吳用的慘敗告終,卻並未讓宋江一係就此沉寂。失敗的羞憤與日俱增的焦慮,如同毒火般灼燒著他們的理智,迫使他們必須做出更多、更激烈的反應,試圖挽回那正在飛速流失的權威與人心。
幾日後的聚義廳例行會議上,氣氛格外壓抑。宋江端坐主位,麵色陰沉,目光掃過下方濟濟一堂的頭領,心中卻是一片冰涼。他能清晰地感覺到,以往那種一呼百應、眾星捧月的掌控感,正在迅速消退。許多頭領,尤其是那些中層和實力派,看他的眼神少了往日的敬畏,多了幾分審視與疏離。
會議臨近尾聲,處理完幾樁無關痛癢的山寨瑣事後,吳用輕咳一聲,搖著羽扇,緩緩站起身。他臉上掛著慣有的、溫和卻令人捉摸不透的笑容,目光看似隨意地掃過全場,最後落在了坐在王淩峰下首、正與武鬆低聲交談的蔣敬身上。
“諸位兄弟,”吳用開口,聲音平和,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尖銳,“近日山寨諸事繁雜,新規頻出,雖說是為開源節流,振興基業,然則……凡事過猶不及。小弟近日偶聞一些議論,心中不免有些憂慮,不吐不快,願與諸位兄弟參詳。”
廳內頓時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吳用,皆知這位軍師又要“參詳”出些文章來了。
吳用踱了一步,羽扇輕點蔣敬方向,語氣依舊溫和,話中卻藏針帶刺:“譬如蔣敬兄弟,執掌錢糧以來,勞苦功高,推行新法,賬目清晰,確是功勞。然則……權柄日重,收支賬目,幾成一家之言。巨額銀錢流動,工坊興建,海外貿易,皆由其一手經辦,旁人難窺究竟。長此以往,雖無私心,亦難免惹人猜疑……是否……有專權之嫌?是否……有違我梁山聚義,兄弟共治之初衷?”
他頓了頓,目光又掃過王淩峰、阮小二等人,歎息道:“再譬如,近日水軍弟兄,忙於海外商旅,固然獲利頗豐,然則……山寨防務,是否因此有所鬆懈?各營弟兄待遇,因‘新規’而有厚薄之分,雖言‘按功分配’,然標準由誰而定?是否公允?長此以往,小弟恐兄弟心生芥蒂,嫌隙暗生,壞了山寨和睦之氣啊。”
這一番話,陰險至極!看似站在“山寨大局”、“兄弟和睦”的製高點上,憂心忡忡,實則句句誅心!將“專權”、“賬目不清”、“厚此薄彼”、“鬆懈防務”等一頂頂大帽子,不露聲色地扣向王淩峰、蔣敬、阮氏兄弟等核心人物!其目的,便是要在眾頭領心中種下猜疑的種子,動搖他們對王淩峰體係的信任!
宋江在一旁微微頷首,麵色沉痛,仿佛深以為然。
廳內不少中立頭領聞言,麵麵相覷,雖未必全信,卻也不由得暗自思忖,覺得軍師所言,似乎……也不無道理?
王淩峰麵色平靜,嘴角甚至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嘲諷,並未立刻開口。朱武搖扇微笑,似在看一場好戲。蔣敬眉頭微蹙,正要起身反駁……
就在此時!
“放你娘的狗臭屁!!!”
一聲炸雷般的怒吼,如同平地驚雷,驟然在聚義廳中炸響!震得梁上灰塵簌簌而下!
眾人駭然望去,隻見黑旋風李逵猛地從後排座椅上蹦了起來!他原本聽得昏昏欲睡,但吳用那番陰陽怪氣的話,卻像是一根根鋼針,狠狠紮進了他的耳朵裡,將他那股對宋江、吳用積壓已久的怒火與鄙夷,瞬間點燃、徹底引爆!
他雙眼瞪得如同銅鈴,赤紅如血,額頭上青筋暴起,一根根鋼針般的虯髯戟張,指著吳用,破口大罵,聲若洪鐘,震得整個聚義廳嗡嗡作響:
“吳用!你這酸溜溜的窮秀才!拽你娘的文!嚼你娘的舌根!滿嘴的仁義道德,一肚子的男盜女娼!俺聽你放屁半天了!啥他娘的‘專權’?啥他娘的‘賬目不清’?啥他娘的‘厚此薄彼’?!”
他猛地一拍胸膛,發出砰的一聲悶響:“俺李逵是個粗人,不懂你們那些彎彎繞!但俺眼睛不瞎!心不瞎!”
他手指猛地轉向蔣敬:“蔣敬兄弟管賬以來,俺們弟兄的口糧,可曾少過一粒米?可曾晚發過一天餉?往日被某些黑心肝克扣的銀錢,可曾補了回來?!賬目清楚?清楚得很!俺老李第一個服氣!這叫專權?俺看是公道!”
他又指向阮小二、阮小五:“水軍兄弟出海做生意,拚死拚活,給山寨掙回真金白銀!大夥兒分的賞錢,吃的酒肉,哪一樣不是他們風裡浪裡搏來的?!咋就鬆懈防務了?俺看是給弟兄們謀了大福利!比某些人隻會躲在背後,拿弟兄們的賣命錢去賄賂狗官強一萬倍!”
最後,他血紅的眼睛死死盯住臉色發白的吳用,唾沫星子幾乎噴到對方臉上:“厚此薄彼?按功分配?咋了?!不對嗎?!林衝哥哥、武鬆哥哥、魯大師,哪個不是立下赫赫戰功?阮家兄弟水裡來火裡去,不該多拿?俺李逵雖然沒大本事,但也知道,有功勞就該賞!比某些人,屁功勞沒有,就會耍嘴皮子、背後捅刀子的強!你倒是說說,你吳用軍師,除了搖你那破扇子,算計自己兄弟,為山寨掙回來過幾個大錢?!為弟兄們謀過啥實在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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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越說越氣,聲音震耳欲聾,每一句都如同重錘,狠狠砸在吳用和宋江的心上:“王頭領讓大家有酒喝,有肉吃,有銀子拿,不讓大家去當朝廷的狗,被拿去當炮灰!這叫專權?這叫壞和氣?俺看是天大的好人!天大的忠義!比那口口聲聲忠義,卻隻想用兄弟的血染紅自家官帽子的,強到天上去了!”
“俺告訴你吳用!梁山兄弟,不是傻子!誰真心對俺們好,俺們心裡清楚得很!你再敢在這裡陰陽怪氣,搬弄是非,汙蔑王頭領和儘心為山寨辦事的兄弟,俺這對拳頭,第一個不答應!俺這雙板斧,認得你是軍師,可它不認得!!”
轟!
李逵這番毫無修飾、粗野直白、卻字字戳心戳肺的怒罵,如同狂風暴雨,席卷了整個聚義廳!將所有隱藏在虛偽言辭下的遮羞布,撕扯得乾乾淨淨!
廳內一片死寂!所有頭領都驚呆了,怔怔地看著怒發衝冠的李逵,又看看麵如死灰、渾身發抖的吳用。
吳用被罵得瞠目結舌,臉色由白轉青,由青轉紫,手中的羽扇早已僵在半空,搖不動分毫。他平生以智計自詡,舌辯無雙,何曾受過如此赤裸裸、如此野蠻、如此不留情麵的當眾辱罵?每一句話都像一記耳光,狠狠抽在他的臉上,將他所有的精心算計、所有的虛偽麵具,抽得粉碎!他張了張嘴,想反駁,卻發現喉嚨像是被堵住了一般,一個字也吐不出來,隻剩下羞憤到極點的顫抖!
宋江更是氣得眼前發黑,手指著李逵,嘴唇哆嗦,想要嗬斥,卻發現自己竟找不到任何理由來反駁李逵那樸素的、卻無比正確的質問!李逵的話,雖然粗魯,卻代表了梁山絕大多數底層嘍囉和許多正直頭領的心聲!
“你……你……你這黑廝……放肆!胡說八道!”宋江最終隻能擠出這麼一句蒼白無力的話。
“俺放肆?!”李逵毫不畏懼,反而踏前一步,聲如雷霆,“俺說的是實話!是大夥兒心裡的話!你們不愛聽?不愛聽就把耳朵塞起來!但要想害真心為弟兄們辦事的人,先問問俺李逵答不答應!問問梁山這麼多弟兄答不答應!”
“說得好!鐵牛兄弟!”武鬆猛地一拍桌子,大喝一聲,聲援李逵。
魯智深也哈哈大笑:“灑家覺得鐵牛說得在理!痛快!痛快!”
石秀、阮氏兄弟等雖未直接開口,但臉上皆露出讚同之色。許多中立頭領也暗暗點頭。
王淩峰此時方才緩緩起身,輕輕拉了一下李逵的胳膊,示意他稍安勿躁。他目光平靜地看向宋江和吳用,淡淡道:“公明哥哥,軍師。鐵牛兄弟性情耿直,言語衝撞,還望海涵。然其心,卻是為山寨公義。我等行事,光明磊落,賬目清晰,有功則賞,皆是為梁山長遠計。若有不周之處,儘可明言,我等必虛心改進。然空穴來風之言,還是莫要再提,以免……真寒了弟兄們的心。”
他這話,看似勸和,實則綿裡藏針,更是將吳用徹底釘死在了“空穴來風”、“寒人心”的恥辱柱上。
宋江和吳用臉色鐵青,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他們本想借會議發難,挽回頹勢,卻萬萬沒想到,被李逵這莽夫一頓攪局,反而弄得自己顏麵儘失,威信掃地!
“散……散會!”宋江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猛地起身,頭也不回地拂袖而去!吳用也狼狽不堪地收起羽扇,灰溜溜地緊跟其後。
聚義廳內,眾頭領神色各異地散去。許多人走過李逵身邊時,都投去敬佩或讚同的目光。
李逵兀自氣呼呼地喘著粗氣,對王淩峰道:“哥哥!俺沒給你惹禍吧?俺就是聽不得那酸秀才放屁!”
王淩峰拍拍他的肩膀,由衷讚道:“兄弟今日,一番快語,道破乾坤,大快人心!何禍之有?乃是大功一件!”
李逵聞言,咧開大嘴笑了,黑臉上儘是暢快之色。
經此一鬨,吳用的離間計非但徹底破產,反而讓宋江一係的虛偽與窘迫暴露無遺。李逵的仗義執言,更是將王淩峰的聲望推向了新的高峰。
聚義廳的權威,在這一次次的失敗與羞辱中,已然搖搖欲墜。而獨龍崗的向心力,則在這一次次的扞衛與勝利中,愈發堅不可摧。梁山的天下,在李逵那雷霆般的怒吼聲中,已然悄然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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