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敬推行的“按勞分配、論功行賞”新俸祿製度,如同一場精準的定向風暴,在梁山泊內部引發了劇烈而深遠的地震。王淩峰一係的骨乾頭領與有功士卒,俸祿暴增,歡欣鼓舞,士氣高漲,對王淩峰的忠誠與擁戴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而宋江一係及其附屬勢力,則因“功績不顯”,待遇原地踏步甚至不升反降,軍心浮動,怨聲載道,對宋江等人的無能愈發不滿。
聚義廳內,那場關於俸祿清單的公開宣讀,更是將宋江與吳用等人最後一點顏麵,撕扯得乾乾淨淨。吳用眼睜睜看著林衝、武鬆等人拿著數倍於己的餉銀,而自己與戴宗、宋清等人卻隻能守著那點微薄俸祿,在眾人或同情、或鄙夷、或幸災樂禍的目光中,如坐針氈,羞憤欲絕。
奇恥大辱!這已不僅僅是錢財的得失,更是地位與權勢赤裸裸的宣示與碾壓!
會後,宋江氣得在密室中再次吐血,臥床不起。吳用則如同熱鍋上的螞蟻,焦躁萬分。他深知,若不能在此事上扳回一城,戳穿蔣敬那“按勞分配”的虛偽麵紗,他們將在人心儘失的泥潭中越陷越深,永無翻身之日。
“絕不能就此罷休!”吳用羽扇拍在桌上,眼中閃爍著不甘與狠厲,“蔣敬此舉,看似公允,實則處處偏袒!其‘功績評定’、‘貢獻核算’,必有貓膩!定要查出其不公之處,公之於眾,方能挽回頹勢!”
戴宗愁眉苦臉:“軍師,賬目皆在蔣敬手中,其如今將賬房經營得鐵桶一般,我等如何查起?”
吳用冷笑:“便是鐵桶,也有縫隙!他既要推行新製,便要有所依據。其所謂‘功績簿’、‘考核記錄’,便是突破口!我等便以‘聚義廳有權監督核查’為名,要求其公開賬目細則與考評依據!隻要從中找出些許不公、矛盾或模糊之處,便可大做文章,質疑其整體公正性,迫使其修改方案,至少……也要讓我等之人,待遇有所提升!”
這是一招險棋,但也是目前唯一可能反擊的途徑。
計議已定,吳用強打精神,以“軍師參讚軍機、有權過問糧餉分配”為由,正式向蔣敬發出了“查詢新俸祿製度具體執行細則與功績考評原始記錄”的書麵要求。措辭儘量公允,打著“為求公正,解惑釋疑”的旗號。
消息傳到獨龍崗賬房,蔣敬聞之,隻是淡然一笑,對身旁的心腹文書道:“果然來了。吳學究技窮,欲從賬目細則中雞蛋裡挑骨頭。可惜,他打錯了算盤。”
他早已料到對方會有此一招,一切準備早已就緒。
次日,吳用帶著戴宗及兩名略通文墨的心腹嘍囉,來到蔣敬掌管的賬房公廨。隻見賬房內外井然有序,文書們各司其職,算盤聲劈啪作響,一派繁忙卻高效的景象。
蔣敬親自出迎,神色平靜,禮儀周到:“軍師大駕光臨,不知有何指教?”
吳用皮笑肉不笑:“蔣敬兄弟推行新製,勞苦功高。然近日俸祿發放,差異巨大,寨中弟兄頗有議論。愚兄身為軍師,職責所在,特來請教新製細則,並查閱相關功績考評記錄,以便向公明哥哥回話,並向眾兄弟釋疑,以安人心。”話說得冠冕堂皇。
蔣敬伸手一引:“軍師職責所在,理應如此。請隨我來。”
他將吳用幾人引入一間寬敞的偏廳。隻見廳內長桌上,早已分門彆類、整齊碼放著數十冊厚厚的簿冊。一旁還有數名文書侍立,隨時準備調取資料。
“軍師,”蔣敬指著那些簿冊,從容道,“此乃新俸祿製度之全部細則條文,及各營、各工坊近三個月之‘功績考核原始記錄’、‘物資消耗與產出對比賬冊’、‘海上貿易利潤分配明細’、‘特殊任務賞格核定依據’等。所有數據,皆由各營頭領、工坊管事初步填報,經多方核對,由小弟最終審核確認,皆有經辦人簽字畫押。軍師可隨意查閱。”
吳用心中暗驚,沒想到蔣敬準備得如此充分,竟敢將原始記錄全部公開!他不動聲色,示意戴宗等人立刻上前翻閱。
戴宗等人急忙撲到桌前,拿起簿冊,迫不及待地仔細查看起來。
然而,越是翻閱,他們的臉色就越是難看,額頭漸漸滲出冷汗。
這些賬冊記錄之詳儘、清晰、嚴謹,遠超他們的想象!
每一筆功績,小到巡山一次、抓獲探子一名,大到參與海貿一次、研發工藝一項,都記錄得清清楚楚:時間、地點、人員、成果、證明人,一應俱全!
俸祿核算方式,條分縷析:基礎俸多少,職司俸幾何,功績俸依據哪條哪款,賞銀對應哪次任務,全部明明白白!
林衝的俸祿,詳細列出了其整訓軍隊的課時、考核成績提升數據、以及眾頭領對其訓練效果的評議記錄。
阮氏兄弟的巨額俸祿與津貼,對應著每次航行的路線、帶回貨物的種類與價值、利潤分成比例,以及海上遭遇風浪或海盜的風險評估係數。
甚至連李逵的功績,也羅列了其參與的大小戰鬥次數、斬獲首級數略有誇大)、以及“維護山寨尊嚴”指掀桌事件)的“特彆貢獻獎”核定理由雖牽強,但自成一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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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反觀宋江一係頭領的記錄:
吳用:“參讚軍機”次數不少,但“重大成效”一欄多為空白,或僅標注“商議未決”、“暫無良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