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天的廝殺聲、兵刃的碰撞聲、垂死的哀嚎聲,終於隨著最後一縷硝煙,消散在梁山泊初升的朝陽之下。持續數日的血腥鏖戰,以朝廷五萬征討大軍全軍覆沒、主帥呼延灼殞命沙場而告終。戰場上屍橫遍野,繳獲的兵甲旗幟堆積如山,垂頭喪氣的俘虜被一隊隊押解下山,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血腥、硝煙和焦糊的氣味,無聲地訴說著這場勝利的慘烈與輝煌。
然而,在梁山泊的核心——聚義廳內外,氣氛卻與戰場的肅殺截然不同。一種劫後餘生、揚眉吐氣、乃至改天換地般的狂喜與激昂,如同積蓄已久的火山,轟然爆發!
廳前巨大的演武場上,早已清掃乾淨,擺開了數百張簡陋卻結實的木桌條凳。大壇大壇的美酒被嘍囉們吆喝著抬上來,拍開泥封,濃鬱的酒香瞬間彌漫開來。大鍋大鍋的肥肉、整隻的烤羊、新蒸的炊餅,如同流水般端上各桌,熱氣騰騰,香氣四溢。從各營寨凱旋而歸的梁山好漢們,卸去染血的征衣,換上乾淨的號坎,雖然許多人身上還纏著繃帶,臉上帶著疲憊,但每一雙眼睛裡都燃燒著勝利的火焰和無比的興奮。他們大聲談笑著,捶打著同伴的肩膀,講述著戰場上的驚險與勇猛,整個廣場人聲鼎沸,喧囂震天。
巳時正,聚義廳那扇沉重的大門緩緩洞開。王淩峰一身嶄新的玄色勁裝,並未披甲,腰懸寶劍,邁著沉穩的步伐,率先走出。他身後,朱武、蔣敬分列左右,再其後,是林衝、武鬆、魯智深、阮氏三雄、花榮、楊誌、史進等所有在此戰中立下赫赫戰功的頭領們,人人精神抖擻,氣宇軒昂。
看到王淩峰出現,廣場上瞬間安靜下來,數千道目光齊刷刷地聚焦在他身上,充滿了由衷的敬佩、狂熱的信賴,以及等待聆聽的渴望。這寂靜,比之前的喧囂更具力量。
王淩峰走到廳前高台中央,目光緩緩掃過台下每一張激動而又虔誠的麵孔。他深吸一口氣,聲音清朗,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和深沉的情感,清晰地傳遍了整個廣場:
“梁山泊的兄弟們!辛苦了!”
僅僅一句開場,台下便爆發出海嘯般的歡呼:“頭領威武!梁山必勝!”聲浪幾乎要掀翻屋頂。
王淩峰抬手,壓下歡呼,繼續道:“今日,我們在此聚義廳前,不是為了炫耀武功,更不是為了貪圖享樂!我們是為了祭奠!祭奠在這場血戰中,為了保衛我梁山基業、為了踐行‘替天行道’之誌而英勇捐軀的弟兄們!他們的血,不會白流!他們的名,將永刻我梁山忠烈碑上!他們的家小,就是我梁山全體兄弟的家小!山寨養其老,育其幼!此誓,天地共鑒!”
他聲音沉痛而堅定,說到動情處,許多士卒想起陣亡的戰友,不禁熱淚盈眶,紛紛振臂高呼:“血債血償!告慰英靈!”
“我們更是為了慶功!”王淩峰話鋒一轉,語氣變得高昂,“慶賀我梁山泊,麵對朝廷五萬虎狼之師,上下一心,眾誌成城,水陸並進,以少勝多,殺得他片甲不留!此戰,打出了我梁山的威風!打碎了朝廷不可戰勝的神話!讓全天下都知道,這朗朗乾坤,還有我梁山好漢一塊立足之地,還有一股不屈的浩然正氣!”
“吼!吼!吼!”台下吼聲如雷,群情激昂。
“但是,兄弟們!”王淩峰的聲音再次拔高,目光銳利如刀,“勝利,不是終點!朝廷此次慘敗,絕不會善罷甘休!他們可能會暫時退縮,但更多的陰謀詭計、更凶狠的反撲,必然還在後頭!我們腳下的路,還很長,很險!”
他停頓片刻,讓緊張感蔓延,然後擲地有聲地宣告:
“因此,自今日起,我梁山泊,將不再是昔日那個僅僅劫富濟貧、嘯聚山林的綠林山寨!我們要建立一個真正的、能讓兄弟們和山下百姓安居樂業的根據地!一個朝廷貪官汙吏不敢欺、四方豪強不敢犯的朗朗乾坤!”
“我們要有自己的法度,公平公正,賞罰分明!不再是頭領一言堂!”
“我們要開墾荒地,興修水利,讓跟隨我們的百姓有田種,有飯吃!”
“我們要發展工坊,暢通貿易,讓我們的財富取之有道,用之有度!”
“我們要練兵強武,但刀鋒所指,不再是無辜百姓,而是禍國殃民的奸佞!”
“我們要讓‘替天行道’這麵大旗,不再是空話,而是實實在在的,讓每一個兄弟,每一個願意過安生日子的百姓,都能看得見、摸得著的太平!”
這一番話,如同驚雷,在眾人心中炸響!這已遠遠超出了傳統山寨“大碗喝酒、大塊吃肉、論秤分金銀”的願景,描繪了一幅前所未有的、充滿秩序與希望的藍圖!許多頭領和士卒都聽得呆了,繼而眼中爆發出更加熾熱的光芒!尤其是那些出身貧苦、受儘欺壓的底層士卒,更是激動得渾身顫抖。
“要實現這一切,”王淩峰環視全場,聲音斬釘截鐵,“就需要規矩!需要所有人的努力和服從!自即日起,山寨一切事務,皆依新定《梁山律例》及各項章程辦理!有功必賞,有過必罰!朱武軍師、蔣敬總管及各司主事,各負其責!我王淩峰在此立誓,必與諸位兄弟同心同德,共創此大業!若有違此誓,天人共戮!”
“願隨頭領!共創大業!”林衝率先單膝跪地,抱拳高呼!
“願隨頭領!共創大業!”武鬆、魯智深、阮小七等所有頭領齊刷刷跪倒!
“願隨頭領!共創大業!”台下數千士卒如同潮水般跪倒在地,吼聲震天動地,忠誠與狂熱達到了頂點!
王淩峰上前,一一扶起眾頭領。隨後,蔣敬上前,高聲宣布根據戰功簿冊,進行盛大犒賞。金銀、綢緞、乃至提升職司的任命,一一頒下,場麵再次沸騰。
慶功宴正式開始,酒肉飄香,歡聲雷動。王淩峰與各位頭領逐桌敬酒,與士卒同樂。聚義廳內外,洋溢著一片歡騰、團結、以及對未來充滿信心的熱烈氣氛。
而在歡慶的人群之外,角落陰影中,已被嚴密看管、形同囚徒的宋江,透過窗戶縫隙,看著廳前那眾星捧月般的王淩峰,聽著那山呼海嘯般的擁戴之聲,再對比自己如今的淒慘境遇,心中五味雜陳,最終化為一聲無人聽見的、充滿無儘苦澀與絕望的歎息。他知道,梁山的天,徹底變了。一個屬於王淩峰的時代,伴隨著這場輝煌的勝利,已經不可阻擋地降臨了。他的時代,連同他那招安求官的幻夢,早已被碾碎在梁山泊的塵埃與血泊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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