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山礦的鐵砂再次裝滿貨船駛向梁山泊,蔣敬心中的不安卻並未減輕。他度支司的算盤日夜不停地核算著各地彙來的賬目,一筆來自江南糧商的巨額賒欠引起了他的高度警覺。幾乎同時,各地“南豐記”分號陸續傳來消息,稱市麵上流通的“梁山通寶”突然被人大量、有組織地收購,導致一些小商號開始拒收梁山幣。一場針對梁山金融體係的、更為隱蔽和危險的風暴,已悄然掀起了序幕。
然而,未等蔣敬將這經濟領域的異常理清頭緒,一個更加緊急、更加致命的警報,如同晴天霹靂,通過最緊急的渠道,傳到了獨龍崗。這一日深夜,一名渾身被汗水濕透、幾乎虛脫的“夜梟”信使,被兩名“暗影”護衛攙扶著,跌跌撞撞地闖入王淩峰的書房。信使甚至來不及行禮,顫抖著從貼身處掏出一枚細小的竹管,聲音嘶啞:“頭……頭領!汴梁……十萬火急!”
王淩峰心頭一凜,劈手奪過竹管,捏碎封蠟,取出一張薄如蟬翼的紙條。朱武、吳用聞訊也立刻圍攏過來。紙條上的字跡潦草而簡短,顯然是在極度危險和緊迫的情況下書寫:
“樞密院密令已下!張叔夜親統十萬禁軍,分三路:東路軍五萬,由張叔夜自將,出大名府,直撲梁山;南路軍三萬,以原江南節度使為首,自廬州北上,牽製方臘;北路軍兩萬,以山西兵馬都監為首,自太原東進,威逼田虎。征討檄文已擬,糧草軍械齊備,先鋒不日即發!目標:先破梁山,再剿各方!速備!”
短短數十字,卻重若千鈞!書房內的空氣仿佛瞬間凝固了,連炭火盆的劈啪聲都顯得格外刺耳。十萬大軍!三路並進!目標明確,直指梁山為首的四海同盟!朝廷在經曆了招撫分化、經濟絞殺等一係列失敗後,終於撕下偽裝,要傾儘全力,進行最後的軍事攤牌!
王淩峰捏著紙條,指節因用力而發白,但眼神卻異常冷靜,甚至閃過一絲“終於來了”的銳利光芒。他深吸一口氣,將紙條遞給朱武和吳用,沉聲道:“軍師,學究,朝廷……這是要拚命了。”
朱武快速瀏覽,臉色凝重至極:“十萬之眾,三路合擊,聲勢浩大!張叔夜此人,沉穩老辣,非高俅可比。此番來者不善!”
吳用撚須的手微微顫抖,不是恐懼,而是興奮:“頭領,軍師!此乃危機,亦是良機!朝廷傾巢而出,後方必然空虛!若我四方同心,依險固守,伺機反擊,未必不能戰而勝之!此戰若勝,則朝廷元氣大傷,天下局勢將徹底逆轉!”
王淩峰重重一拳砸在案幾上,震得筆墨亂跳:“說得好!避無可避,唯有一戰!而且要戰而勝之!”他立刻對門外護衛厲聲下令:“傳令!聚將鼓!所有頭領,即刻到聚義廳議事!快!”
“咚!咚!咚!”
低沉而急促的聚將鼓聲,刹那間響徹了整個梁山泊!在這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這鼓聲如同驚雷,將沉睡的山寨瞬間喚醒!
各營各寨,燈火依次點亮!林衝從床榻上一躍而起,抓起丈八蛇矛;武鬆酒意全消,提了戒刀便走;魯智深倒拔垂楊柳般衝出僧房;阮氏兄弟從水寨飛奔上岸;花榮挽弓挎箭;就連芒碭山工坊的淩振,也丟下鐵錘,疾馳而來……所有頭領,無論職務,無論身在何處,聽到這代表最高緊急軍情的鼓聲,無不以最快的速度,向著聚義廳彙聚!
聚義廳內,巨大的牛油蠟燭將廳堂照得亮如白晝。王淩峰一身戎裝,高坐首位,朱武、吳用分列左右。下方,數十位頭領盔明甲亮,肅然而立,空氣中彌漫著大戰將至的肅殺之氣。沒有人交頭接耳,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王淩峰身上。
王淩峰目光如電,掃過每一張熟悉而堅毅的麵孔,聲音沉穩而有力,將“夜梟”傳來的緊急軍情簡明扼要地告知眾人。當聽到“十萬大軍”、“三路並進”時,廳內響起一片壓抑的驚呼和粗重的喘息,但隨即,便被更強烈的戰意所取代!
“弟兄們!”王淩峰的聲音陡然提高,“朝廷欺人太甚!先前招安不成,便行離間、斷我糧草、毀我錢幣!如今,更是要發十萬大軍,欲將我梁山踏為齏粉!你們說,該怎麼辦?”
“戰!戰!戰!”眾頭領齊聲怒吼,聲震屋瓦!武鬆、魯智深等性情火爆者,更是目眥欲裂,恨不得立刻提刀殺奔東京!
“好!”王淩峰霍然起身,“他要戰,我便戰!但我梁山,絕非孤軍奮戰!朱武軍師!”
“在!”朱武肅然出列。
“即刻以我的名義,起草緊急文書,派快馬分送方臘、田虎、王慶三位盟友!告知軍情,言明利害,請他們依盟約,即刻起兵,共抗強敵!方臘阻擊南線,田虎襲擾北路,王慶伺機而動,襲擾朝廷後方!告訴他們,此戰關乎存亡,務必同心!”
“得令!”
“蔣敬兄弟!”
“在!”蔣敬快步上前。
“啟動戰時機製!所有糧倉、武庫,全麵清點!優先保障軍需!民夫征調,車輛調配,即刻進行!確保前線糧草軍械,源源不斷!”
“遵命!”
“林衝兄弟!阮小二兄弟!”
“末將在!”林衝、阮小二齊聲應道。
“林衝率馬步軍,即刻加強山前各處關隘防禦,多設鹿角壕溝,加固寨牆!阮小二率水軍,嚴密巡查八百裡水泊,所有水道設卡,絕不能讓一兵一卒從水上靠近!”
“是!”
“吳學究!淩振兄弟!”
“在!”
“吳學究,你即刻擬定一個‘誘敵深入,伺機殲敵’的初步方略!淩振,芒碭山工坊,全力生產箭矢、震天雷,火炮、突火槍優先裝備一線部隊!”
“明白!”
一道道命令,如同疾風驟雨,從聚義廳發出。整個梁山泊,這台龐大的戰爭機器,以最高的效率轟然啟動!一隊隊信使,背負著沉重的使命,衝出山寨,消失在夜色中,奔向江南、河北、荊襄。一隊隊士卒,在軍官的呼喝聲中,奔向各自的防禦崗位。工坊的爐火燃得更旺,打鐵聲、鋸木聲徹夜不息。水寨的戰船升帆起錨,在遼闊的水麵上巡弋……
王淩峰站在聚義廳門口,望著東方漸漸泛起的魚肚白,對身旁的朱武低聲道:“軍師,真正的考驗,來了。”
朱武羽扇輕搖,目光深邃:“蟄伏已久,終須驚雷。頭領,這天下,是到了該變一變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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