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像無形的手攥緊白桃的喉嚨,墜落的失重感讓她胃裡翻湧。
小梅的尖叫被風聲撕碎,可白桃的注意力全鎖在下方——雪霧中那團黑影正急速放大,是枯樹?
是岩石?
她死死護住小梅的後腦,指甲幾乎掐進掌心:彆怕,我抱你!
身體砸在鬆軟的雪堆上,白桃悶哼一聲,順勢滾了兩圈卸力。
等停下時,小梅正趴在她胸口,發頂的銀飾撞歪了,沾著雪粒的睫毛還在顫動。桃姐?小姑娘抽著鼻子抬頭,鼻尖凍得通紅,我們...沒死?
白桃摸了摸她後頸,確認沒磕到硬物,這才抬頭。
雪霧散了些,眼前景象讓她倒吸冷氣——四周是刀削般的峭壁,穀底卻立著座青銅色的塔,足有二十丈高,每層飛簷都掛著銅鈴,風輪在塔腰旋轉,發出的蜂音。
最奇的是塔身紋路,仔細看竟是用青銅鑄的巽卦符號,三爻兩斷一續,在雪光裡泛著冷冽的光。
巽卦...白桃喃喃,突然想起祖父筆記裡夾的泛黃紙頁,巽為風,其性入,其動散。她伸手按住腰間藥囊,裡麵還躺著半本《周易藏象》,是祖父臨終前塞給她的,若見風塔,必是巽位。
小梅揉著摔疼的膝蓋站起來,忽然拽她衣袖:桃姐你看!她頸間的玉佩正發出幽藍光芒,光斑在雪地上跳躍,最終指向風塔入口——兩扇半開的青銅門,門縫裡漏出若有若無的檀香。
白桃摸出銀針在掌心焐熱,銀針尖微微發顫。
這是藥王宗傳下來的風息針,遇陰風會抖,遇邪風會黑。
此刻銀針隻是輕晃,說明塔內沒有致命陰氣。
她鬆了口氣,將小梅的手攥進自己掌心:跟緊我,每一步都踩我腳印。
風塔底層比想象中寬敞,地麵鋪著細沙,在穿堂風裡流動成螺旋狀。
白桃蹲下身,指尖蘸了沙粒撚開——沙質極細,像被水磨過千年,這是風紋沙,風往哪走,沙往哪流。她從藥囊取出包著紅布的銀針,在沙地上畫了個八卦圖,巽位正好對著沙流的反方向。
巽主順,要順著風的脾氣走。她用銀針尖端點了點沙流的,那裡沙粒打著旋兒,真正的路在漩渦中心。
小梅突然蹲下來,玉佩貼在沙地上,藍光在沙麵投出一串符號。
白桃湊近看,正是風輪上刻的乾、兌、離這是風輪的密碼!她想起祖父筆記裡的批注:風塔九層,每層風輪對應卦象,錯轉一個,整塔機關就會鎖死。
兩人貼著牆根往塔心挪。
第一層風輪在頭頂三尺,青銅葉片上鑄著古篆。
白桃數著小梅玉佩映出的符號,指尖抵在字葉片上,輕輕一推——葉片發出的輕響,第二層風輪突然開始轉動,帶起的風掀起白桃的衣角。
白桃拽著小梅衝上第二層。
越往上走,風越大。
第三層的銅鈴開始搖晃,叮咚聲裡混著齒輪咬合的脆響;第五層的風輪轉速快得看不清紋路,白桃的發絲被吹得纏在臉上;到第七層時,小梅的玉佩突然燙得驚人,她咬著唇不說話,直到白桃摸到她發燙的手腕才驚覺:怎麼不早說?
怕分心...小梅抽了抽鼻子,桃姐你手都在抖。
白桃這才發現自己的指尖泛白——剛才在第六層,她錯判了風勢,要不是小梅及時拽住她,兩人就要被卷進風輪的間隙裡。
她扯下脖子上的圍巾給小梅裹住玉佩,聲音放軟:再堅持會兒,爺爺說過,巽卦的寶貝在塔頂。
第八層的風突然停了。
兩人站在環形走廊上,頭頂就是塔頂的穹頂。
中央擺著麵青銅古鏡,鏡麵蒙著層薄霧,映不出人影,卻有模糊的卦象在流動。
白桃摸出袖中的艮印,又取出雷符——剛才在冰窟裡沒舍得用的那張,爺爺說過,艮印鎮山,雷符破障,合起來能開巽門。
當雷符貼在鏡沿,艮印按在鏡心的瞬間,鏡麵地一聲,薄霧散儘。
畫麵浮現的刹那,白桃差點哭出來——那是祖父白景明。
他穿著藏青長袍,站在同樣的塔頂,手裡也攥著枚艮印,小桃,若你看到這影像,說明艮印和雷符都在你手裡。
巽為風,風以散之,誌以揚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