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桃的指甲幾乎掐進掌心。
她盯著兌卦匣上還在發燙的青銅紋路,耳中日軍的腳步聲像重錘一下下砸在神經上。
方才那道藍光裹著金光的光柱消失得太徹底,連小梅的發梢都沒留下半根。
她伸手去摸匣麵,餘溫透過旗袍袖口灼得手背生疼,突然掌心傳來刺癢——像是有螞蟻順著血管往上爬。
她猛地攥緊手,卻見指縫間滲出淡青色的光。
這是......白桃倒抽一口涼氣,慌忙攤開手掌。
掌心血色未褪的地方,一道淡青紋路正緩緩浮現,像被墨筆暈開的藤蔓,枝椏間竟纏著極小的八卦圖。
她忽然想起三日前替小梅療傷時,那孩子胸前掛墜上也有類似的紋路——當時她隻當是普通的吉祥圖案,此刻卻覺得每一道彎轉都像刻進了骨頭裡。
白姐姐......
微弱的呼喚從腳邊傳來。
白桃幾乎是踉蹌著蹲下,就見小梅蜷在石縫裡,蒼白的臉貼在潮濕的地麵上,額角的碎發全被冷汗浸透。
她的手還保持著按在兌卦匣上的姿勢,指尖泛著不自然的青灰,像是被抽乾了所有溫度。
小梅!白桃一把將人撈進懷裡,手指按在她頸側。
脈搏細若遊絲,像是隨時會斷的琴弦。
她迅速摸出銀針包,挑了根最細的透骨針,在燭火上燎過,精準紮進小梅的氣海穴。
銀針剛入肉,少女的身體就劇烈顫抖起來,喉間溢出破碎的嗚咽:冷......像泡在冰窖裡......
白桃咬著牙又紮了兩穴。
她學醫時見過太多瀕死之人,可此刻指尖觸到的冷,比停屍房裡放了三天的屍體還滲人。
她解開自己的盤扣,把小梅冰涼的手貼在胸口,另一隻手從藥囊裡摸出回陽丹——這是用野山參、鹿茸、附子熬製的救命藥,平時連祖父都舍不得用。
張嘴。她掰開小梅的嘴,藥丸剛滾進去,少女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指甲幾乎掐進她新浮現的青紋裡:隻有兩人都站在對應的卦位上......才能真正啟動青囊陣......
白桃的動作頓住。
回陽丹的辛熱之氣從小梅喉嚨裡散出來,混著血腥氣鑽進她鼻腔。
她望著少女眼尾未乾的淚,想起方才那道不屬於十二歲孩子的沉鬱聲線——原來那些話不是幻覺,是小梅體內另一個存在在說話。
你說的卦位......白桃按住小梅後頸,用掌心的溫度給她輸送暖氣,我現在該站哪裡?
小梅的瞳孔突然收縮,像被什麼強光刺到。
她的視線越過白桃肩頭,落在洞窟東南方的石壁上。
那裡嵌著個半人高的青銅匣,表麵刻著風輪紋——正是巽卦的標誌。
白桃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突然覺得眉心發燙。
她摸出隨身的銅鏡,鏡麵映出的不僅是自己蒼白的臉,還有兩眉之間若隱若現的淡青印記,形狀像片舒展的葉子,邊緣泛著細碎的金光。
靈脈印記......她輕聲念出這個詞,喉嚨發緊。
祖父臨終前攥著她的手說你是青囊門最後希望時,她隻當是老人彌留的胡話;後來翻出《乾坤秘錄》裡靈脈者,通天地之氣的記載,她還笑古人故弄玄虛。
此刻鏡中那道印記卻燙得她眼眶發酸,原來所有的巧合都是伏筆。
巽卦在東南。白桃把銅鏡收進懷裡,聲音突然穩了。
她背起小梅,能感覺到少女的重量輕得像片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