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的震動像有人在地下擂鼓,白桃的指節因攥緊符文而泛白,青銅邊緣的棱角幾乎要刺破掌心。
她餘光瞥見小梅的指尖正死死摳住腰間玉佩的繩結,那半塊羊脂玉在晃動的燭光裡泛著青白,像片隨時會碎的冰。
抓緊我。白桃的聲音比平時低了兩度,帶著種壓著火焰的沉穩。
她另一隻手已經按上棺槨旁的八卦輪盤——乾、坎、艮三枚符文分彆對應西北、正北、東北,這是青冥子灰燼裡留下的線索,也是祖父筆記裡提過的三鑰封魂陣關鍵。
當最後一枚艮卦符文嵌進輪盤凹槽時,整座密室突然陷入死寂。
青銅棺槨閉合的聲響像一口古鐘沉進深潭,白桃的耳尖還在嗡嗡作響,一道金光卻從祭壇後的石碑裡湧出來,在兩人麵前凝成半透明的屏障。
成了?小梅的聲音帶著劫後餘生的輕顫,睫毛上的淚珠被金光一照,墜在下巴上搖搖欲墜。
白桃沒答話,她盯著屏障表麵流動的紋路——那是《周易·說卦傳》裡的天地定位圖,可下一秒,紋路突然扭曲成亂麻,屏障地崩裂,碎成漫天金粉。
石碑上滲出的血字像被人用朱砂潑上去的,每一筆都在往下淌:三鑰合一,逆命之門開。
地麵的龜裂聲比任何槍響都刺耳。
小梅下意識抓住白桃的手腕,指甲幾乎掐進她的皮肉:白姐姐,這台階......她的聲音發顫,我夢見過,上個月在藥廬裡發燒,迷迷糊糊就看見這樣的階梯,往下走,往下走......
白桃的銀針已經紮進石縫。
作為中醫世家傳人,她能通過針尾的溫度變化判斷地下環境——此刻銀針正在發燙,像被扔進了熱湯。火脈機關井。她低聲說,地底下壓著活火山的餘脈,古人用這種地熱驅動機關,時間久了毒氣會積在階梯裡。
她從懷裡摸出個拇指大的瓷瓶,瓶身刻著二字,是藥王宗特製的引火油。
滴兩滴在階梯邊緣時,小梅嚇得縮了縮脖子,卻見那油珠剛觸到石階就騰起淡藍色火焰,地炸開巴掌大的通風口,腐臭的毒氣裹著灰塵噴出來,在半空凝成青灰色的霧團。
跟緊我。白桃扯了扯兩人手腕上的繩索,率先踏上階梯。
每一步都能聽見石麵下傳來空洞的回響,像有無數人在地下敲梆子。
小梅的呼吸聲就在她耳後,時急時緩,白桃能感覺到那根繩索被拽得筆直——這孩子在努力讓自己走得穩些。
地下祭壇的穹頂高得看不見頂,八根青銅柱像八柄倒插的劍,圍成直徑三丈的圓陣。
正中央懸浮著枚半人高的黑曜石,表麵流轉著暗紫色的光,像塊凝固的雷雨雲。
白桃的太陽穴突突跳了兩下——這和《坎水秘錄》裡記載的地脈樞機一模一樣,天機會當年就是用這種裝置操控南京地下的風水脈絡,把整座城變成活的卦象。
白姐姐......小梅的聲音突然發緊。
身後傳來的不是腳步聲,是石門閉合時特有的悶響。
白桃轉身的瞬間,冷汗順著後頸滑進衣領——那尊木偶人正從陰影裡站起來,青囊門的服飾在風裡簌簌作響,麵容和青冥子分毫不差,連眼角的皺紋都帶著活人的弧度。
它手裡的金針閃著冷光,針尾的雲紋和白桃方才在棺裡見到的一模一樣。
你們不該來這兒......木偶人的聲音像兩塊石頭互相摩擦,尾音還帶著青冥子臨終前的嘶啞。
白桃的銀針已經橫在胸前。
她想起情報裡說天機會覆滅時,青冥子被白芷用封在棺裡,可眼前這木偶人......她瞥見木偶人腳邊漸漸浮現的紋路——是震卦的雷紋,卦象裡與的象征。
小心。她抓住小梅的肩膀往後帶了半步,它可能藏著震卦機關的核心。
話音未落,八根銅柱之間突然竄起紅光。
那光不是普通的亮,是帶著電流的劈啪聲,空氣裡瞬間彌漫開焦糊味,像有人把銅線扔進了熔爐。
小梅的發絲被靜電吸得根根豎起,她下意識去摸腰間的玉佩,卻發現白桃的手已經覆上來,溫度燙得驚人。
跟著我退。白桃的眼睛盯著木偶人腳下的卦紋,那裡的雷紋正在往四周蔓延,不管它說什麼,彆鬆開手。
銅柱間的紅光越來越盛,照得整座祭壇像座燒紅的爐子。
白桃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蓋過了所有響動——這不是普通的機關,是青冥子當年埋下的逆命計劃,而她們,正站在計劃的最中心。
當最後一步退到青銅柱陰影裡時,白桃聽見身後傳來細微的聲。
她沒回頭,隻是攥緊小梅的手,盯著木偶人逐漸清晰的麵部表情——那根本不是木頭的生硬,而是......活人般的憎恨。
銅柱間的電光開始閃爍,空氣裡的焦灼味幾乎要嗆進肺裡。
白桃迅速拉住小梅後退幾步,耳尖已經被烤得發燙。
她望著越來越亮的紅光,突然想起祖父筆記最後一頁的批注:八卦者,天地之樞也。
逆之者,必受其噬。
而此刻,她們正站在的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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